在姜时念换衣服的短短几分钟时间里,唐遇寒已经把所有事都安排好了。
去了机场,换登机牌,安检,登机,直到坐上飞机,姜时念还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原本她想向唐遇寒询问唐爷爷的情况,可是转脸看着男人紧抿成直线的下颚线,她什么都没有问。
如果他想说的话,哪怕自己什么都不问,他也会主动告诉自己。
而现在这样的情况,很明显是他不想说。
这一次的旅途很漫长,经过十多个小时的跋涉,飞机总算在纽约国际机场降落。
出了机场,已经是纽约时间下午五点整。
唐遇寒和姜时念赶到医院的时候,Cherry正独自守在手术室的门口。
当听到脚步声,Cherry立刻转头看向电梯口方向。
只见唐遇寒俊脸上表情冷峻,正大步朝她这边走来。
他在Cherry面前停住脚步,幽凉深邃的眼盯着她,清冽出声,“我爷爷人呢?”
Cherry对上他的目光,语气艰难地回道,“在手术室里。”
唐遇寒眉峰一沉,质问的语气透着凌厉,“怎么回事?当初做完手术,我爷爷不是一直好好的吗?”
Cherry低下头,如实回道,“原本唐爷爷的病情的确很稳定,但是就在你们走后的第三天,他的身体忽然发生排异反应。”
“三天后就出现排异反应,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我?”男人脸色骤沉,眼底有戾气翻涌。
Cherry被他的气势骇到,低低回道,“唐爷爷说不想耽误你工作,更不想拖累你,不让我打电话。昨天唐爷爷高烧一直没退,我才瞒着他通知你的。”
唐遇寒目光冷沉,皱眉问道,“我爷爷进手术室多久了?”
“十二点进去的,一直没出来。”
唐遇寒低头看了时间,眉峰皱得更紧了,“已经五个多小时了。”
姜时念看着男人毫无温度的俊脸,安慰道,“唐遇寒,爷爷会没事的,你别太担心。”
Cherry见男人沉默着没有说话,也再次开口道,“唐先生,因为唐爷爷年纪大了,身体各方面机能已经退化,医生进手术室之前说,这次排异也可能就是体内积累的残留药物引起的,手术的成功率很小……”
“很小?”唐遇寒唇角挑起一道没有温度的冷笑,语气阴沉无比,“Cherry,当初我从那么多应聘者中挑选你来做特护,你就是这么替我办事的?”
这些年,他与唐如风爷孙俩相依为命,没有人能理解爷爷对他有多重要!
Cherry咬唇静默片刻,才道,“唐先生,唐爷爷的身体一直在透支,这一点相信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有多少夜晚他都痛到睡不着觉,可是他一再恳求我,不要将这些事告诉你,他不希望你在工作的时候还要替他分心,更不希望自己成为你的拖累……”
她的话没能继续下去,因为唐遇寒忽然出手,冰冷的手指直接掐上她的脖子。
他薄唇冷掀,带着彻骨的薄凉,“你信不信?如果我爷爷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陪葬!”
Cherry脸色顿白,抬眼对上男人狠戾的目光,心尖没来得地狠狠一颤。
这样的唐遇寒,她从来没有见过,男人周身气势凌厉,压迫感浓重到她连呼吸都很困难。
“唐先生,你就算掐死我也没有用。该说的话,我还是会说……”
唐遇寒轻笑一声,清冽的嗓音透着淡漠,“你是不是觉得,我只是在吓唬你?”
说话见,他掐在她脖颈处的手指蓦然一收。
“唐遇寒!”姜时念脸色大变,赶紧冲上前来抓住他的手,急急制止他,“你不要冲动,手术还没有结束,爷爷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爷爷也是不想打扰你工作,你别乱来!”
她另一只手覆在男人手背上,隔着掌心的温度,她能感觉到他隐藏在暴戾外表下的害怕与伤痛。
对唐遇寒而言,唐如风是他在世上的唯一亲人,突然收到他病危的消息,唐遇寒怎么冷静得下来?
唐遇寒连看都没有看姜时念一眼,薄唇微动,冷冷道,“念念,你松手。”
“唐遇寒,爷爷还在手术室里!你冷静一点!”姜时念抓着他的那只手不松手紧,耐心地哄劝着他,“医生会尽最大努力,只要不到最后一刻,我们都要相信爷爷,相信他一定能挺过去!”
深不见底的眸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唐遇寒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到底是松开掐着Cherry的手。
他没有再在手术室现场,转身朝走廊尽头处走去。
姜时念知道他心里难受,并没有跟过去。
她扶起憋得满脸通红的Cherry,语气抱歉,“不好意思,他只是太紧张爷爷了。你没事吧?”
Cherry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说实话,刚才唐遇寒看她的眼神真让她觉得,这个男人会毫不犹豫地把她掐死。
“我没事。”Cherry看了她一眼,神情凝重,“姜小姐,我说的那些话都是我的心里话。我每天二十四小时照顾唐爷爷,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他的痛苦。他已经很久没睡过安稳觉,因为病发症,他连站都站不住,下床必须要坐轮椅。我是专业的看护,在医院我看过太多被病痛折磨到痛苦不堪,无法承受的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姜时念愣了一瞬,再抬头看向她时,眼底浮起一层雾气,“我明白,只是如果有可能,我们都希望爷爷能活着,好好的活着。”
Cherry点点头,表示理解她此刻的心情。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默契地转脸看向手术室的方向。
沉默又焦虑地等待着手术的结束。
时间静静流走,每一分每一秒对于等待的人来说,都是煎熬。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上的灯灭了,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
唐如风被推出手术室,他的脸上身上都被白布盖得严严实实。
医生摘下口罩,无能为力地对他们这个方向摇摇头,“抱歉,我们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