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股情绪被积攒到一定的程度时,连气温都受到了影响,程随紧了紧自己的衣服,道:“怎么突然就冷起来了,老魔头,你冷不冷啊?”
一句简单的关心就将游子隐从胡思乱想中抽了出来,游子隐立刻主动包住了程随的手,道:“不冷。”
看这快速的变脸模式,程随不禁有些咂舌。
经过陈思和黄岩的那件事情之后,程随也自认学会了许多,便对着游子隐道:“老魔头啊,若是日后你心里有什么事情,便说与我听,有些事情,憋在心里,憋的久了,便容易成误会,误会一有,变成嫌隙了,关系再好的两个人,若是生了嫌隙,便处处都会乱想了,甚至连从前的好,都会瞬时抹杀。”
程随准备了一大堆的腹稿,他原以为游子隐不会理解这么深奥的东西,游子隐却直接用事实跟他说话了,“我不像阳阙,你的心里,只能有我。”
这行动力还有理解能力,程随都忍不住给他鼓个掌,理解的非常透彻了。
一时半晌,程随还真不知道如何跟游子隐回话,只能敷衍道:“好好好,你说的对。”
一向好糊弄的游子隐这次确实没那么好糊弄了,只见他抓着程随的肩膀,看着程随命令道:“不许敷衍我。”
将程随弄的一愣,“你今儿个吃错药了?”程随现在突然感觉自己多嘴是个病,得治,没事儿跟游子隐说这些事儿干什么啊,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吗。
游子隐一直盯着程随的眼睛,程随一怔,“你一直盯着我的眼睛干什么?”
“眼睛不会骗人。”
游子隐说的十分认真,气的程随只想骂娘,哪个王八蛋没事儿给这一根筋的货教这个不靠谱的玩意儿啊。
骂归骂,程随还是决定拿事实给游子隐一个沉重的打击,便暗自在心里积蓄情绪,等到情感酝酿的差不多的时候,原本明亮的眼睛一下子就蒸腾起了雾气,一个受尽委屈的少年便活脱脱地跃了出来,仿佛下一秒,就直接可以哭出来一般。
游子隐还以为他弄痛程随了,连忙松开手,却不想得到程随一个狡黠的笑容,“随爷告诉你,一个人的眼睛,也是会骗人的。堂堂魔教教主,还这么天真。”
却不想,游子隐突然道:“我只信你。”
这样深刻的信任是程随从来没有承受过的,游子隐又接着道:“无论如何,我只信你。”
程随还在惊疑这个木头什么时候开窍了,游子隐又补,“你欺我,负我,杀我,我也信你,只信你。”
这话如此深重,深重的程随都不敢回应,只能含糊道:“告诉你啊,这天下,谁都不能信,就连自己的心,有时候都可能在说谎。”
说罢,也不管这话游子隐听没听进耳朵里,便扭头就走。
游子隐突然道:“等一下。”
程随立刻原地站住,却是头也不回,故作沉稳道:“怎么了?”
游子隐知道他此刻心内慌张,也不拆穿他,也不逼他,只是提醒他道:“天下会,不是这个方向。”
程随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道:“我说呢,这个地方小爷怎么一点儿都不熟,那什么,老魔头,小爷给你一个带路的机会,可千万要把小爷保护好了,摔了碰了,你可是担待不起的。”
游子隐脸上露出难得的笑意,轻轻道:“好。”
他不愿意逼程随做任何事情,哪怕是逼着程随做一个承诺,他都舍不得。
游子隐捂上了自己的心脏,那里好像有个东西在跳动,又好像没有,从第一次见程随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了,程随在,他的心便在,程随不在,他的胸腔就是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
他这方在沉思,程随那边也在想,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个神经病,想到一出就是一出。
他本来想先找到弱水,然后炼制傀儡术,天下会也多了重把握,可他内心里总有些不好的预感,隐隐约约觉得自己万不能错过天下会。
天下会说好听点便是会尽天下英雄,说不好听点,便是正派围攻他们心理所谓的邪魔外道。
不管有没有人替程随挡了那西天圣子的名声,按照程随以往的经验来看,火烧青城这事儿就是他干的了。
没有人会管那火是引天火,只是要硬安一个罪名给程随罢了。
天下会选定的地点也很有趣,虽然说是每次都会便,却总是在白雪皑皑的山头,让西天开辟出来一方小世界,加上圣贤庄的书气墨香,各大家族再贡献出家族中骄傲的,便是自成一个小世界了。
不过每次天下会举办完之后,整个山头也不会有一点好地方,按说弄这么多都是白费功夫,可还是有人孜孜不倦地去摆置。
程随有些想见江沅,总是温声地叫自己公子,却不知道自己这么长时间不去寻他,他会不会责怪自己。
游子隐现在对程随的发呆显得尤为敏感在意,程随刚发了一会儿楞的功夫,就被他瞧见了,问道:“在想什么?”
程随也不打算瞒他,便实话实说道:“在想江沅,想他会不会怪我这么长时间不去找他。”
游子隐的心中嫉妒来的突然,冷哼道:“红香帐软。”
这话说的实在是暧昧非常,偏偏那冷漠的声音里还有几分的不舒爽在里面。
程随诡异地看了他一眼道:“难不成,你见过江沅?”
游子隐在程随面前一向不会说谎,此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样回答,程随见他这模样,心里就知道了八九分,又问道:“他还好吗?”
江沅不会功夫,却不知道为何有能耐吸收和控制自己的鬼气,遇见自己之前都活的好好的,想来日子也不会糟糕到哪里去,他虽然心里知晓,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成功地让游子隐黑了脸,游子隐的语调有些别扭,看着十分不想回答的样子,却还是道:“那人,待他很好。”
程随那点儿的担心也灰飞烟灭了,心里又不由浮现出另外一番景色,一个光头的自己将江沅虚虚地环在怀里,捏着江沅白净的下巴,叹道:“原是这样一番好皮囊,勾的小僧凡心都动了。”
江沅目不能视,却也能大概猜到那和尚的模样,俊脸一红,就是瘫软在人的怀里。
程随连忙将这些不合时宜的想法都甩了出去,撇了撇嘴角暗暗鄙视了自己的不厚道。
就听游子隐问道:“你不生气?”
程随有些摸不着头脑,“我为何要生气?”
游子隐便摆了一副理所当然的面孔,道:“你与别人相处,我很不舒爽。”
这样执拗的神情,在阳阙的脸上算是对称了,可出现在游子隐的脸上,程随老感觉有些违和。
程随这样一感觉,越发感觉自己是不正常了,这段时日想起阳阙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见到程随的脸上表情略微扭曲,游子隐感觉到淡淡的难过,虽然很淡,却还是将素日自己搁置在雪山之巅的心脏绞的难受。
程随回了神,看见的就是游子隐像个受了气的小媳妇,知道这人的思绪又不知道飞到哪去了,叹了一口气,道:“有人对他好,总比跟着我到处漂泊受苦的好。”
游子隐细细分辨了一二程随话语里的真假,便对程随表起了忠心,“我不要别人对我好,我只对你好。”
话刚说完,程随的手便搭上了游子隐的额头,“没烧啊,怎么竟说实话。”
却不想手撤下来的时候被游子隐凭空捉住,放在唇瓣前轻啄了一下他的手背,眼中的神情很是坚定,“没说胡话,不要别人,就只要你。”
如同宣誓一般的话让程随的额头沁出了几滴薄汗,程随便将这一切都怪罪给了天引火,烧的太猛烈,把人烧的都有些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