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又不说话了?你下来了半天,到底看见了什么没有?”程随又是开口,却已经不是方才那种冷冰冰的姿势。
岑远不由又愣了一下,苦笑起来,他如今竟不知道怎样对付程随才好,只得长叹一声。
走了两步,一面答道:“地道边上,仿佛有扇门户,门上还刻有浮雕,若是在下猜测不错的话,这道门户之后,必定别有天地。”
程随像是突然来了灵感一般,道:“我真是含糊,怎样连这个都没有想到”。
话声又是一顿,突听一声龙吟,霎眼之间,岑远眼前,便已光华大作,这道有如闪电的光华,使得他几乎睁不开眼来。
那少年却又笑着道:“我早该把这骨扇拔出来的,不比火符好的多吗?”
“你看,有扇大门”
岑远跟着程随的声音转目望去,只见这条并不十分狭窄的地道尽头,是一扇门户,高约三丈,气候辉宏,华丽之极,却看不出究竟是何物所制。
在这种乌黑的地道里,突然发现如此富丽堂皇的门户,让岑远不禁微微皱眉。
那少年却见怪不怪道:“真难为他,在这儿还建了扇大门,你再猜猜看,这扇大门里究竟有着什么?”
话音刚落,程随掠到门前,伸手一推那一双门环。
只听一声清鸣,大门却丝纹不动。
岑远长长舒了口气,就怕程随推开,门后有什么未可知的东西伤了他。
此时见他推不动,心中反而是定了下来。
谁知程随却突地将右面的门环向左一拉,这扇大门竟漫无声气的开了一半,剑光映处,门内空空泛洞,什么东西都没有,仿佛仍是一条地道。
却见这程随嘴角一扬,已当头走了进去,像是没有将任何风险放在心上一般。
进了大门,前行数步,地中阴寒而潮湿的空气,便扑面向岑远袭来。
而程随仍是前行,头也不回,却缓缓说道:“你要是不敢进来,就在外面等我好了。”
岑远无奈地叹了口气,又怕程随出什么风险,便大步赶过这程随的身旁,领先走去。
没走多远,很快便又到了尽头,但左右两侧,却似各有一条道路。
岑远一掠上前,打量一番,却见这条地道左边的尽头,是一扇有浮雕隐现的黑色大门,而右面尽头,却似一扇赤色大门。
他只稍微犹豫一下,便向左而行,程随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面上虽然仍带笑脸,但眼光中却又现出凝重之色。
走到赤色门前,岑远胸膛一挺,伸出手掌,在门环上地一击。
这扇堂皇的赤色大门,便也漫无声气的开了。
一道明亮的光线,突地自门里面射出。
只见岑远长长地叹了口长气,便举步向门内走去。
却见那门内的现象,却是岑远再也无法预想到的。
那少年一脚跨了进来,亦不由失声惊呼起来。
这阴沉而黝黯的地道中,这扇诡异门以内,竟是一间设备得十分华美的女子绣阁,四面墙面,铺缀着一块块微带乳白的青玉方砖。
房顶上却满缀着龙眼巨细的晶亮明球,屋内锦帐流苏,翠寰高堆,四面桌几妆台。
岑远四下打量一眼,却只见青玉砖上,是自己和程随的人影。
两人呆立半晌,鼻端慢慢嗅到一种淡淡的甜香之气。
不知从何处生出这种淡淡的香气,使得这间本已华美诱人的闺房,更是美丽。
程随闻不到香气,便渐渐走至床侧,却重重地坐了下来,斜斜往床边一靠,浑身俱是慵懒之态。
岑远看他模样,只觉得心中飘飘荡荡,仿佛站在云端。
仿佛是被程随所诱,岑远也渐渐走到床边,坐了下来,厚厚的床垫,像蜜糖一样柔软。
地道中阴沉的寒气,使得他心神一清,他不由惊呼一声:“走!”
岑远说着,便扣着这程随脉门,将他拉了出来。
程随仍是满面茫然之色,直到岑远将他拉到另一扇黑漆大门前,松开手沉声道:“你没事吧?”
程随这才意识到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竟差点着了道。
知道他如今面子薄,岑远也没再追问下去,只站在门前,略一调息,又推门而入。
只见这扇漆黑门户中,竟也是一间女子绣阁,仿佛和方才那间房屋一模一样。
再仔细一看,这屋中四壁的青玉方砖,却隐约泛出灰黑之色,罗帐翠丽,也绝不是那间屋子那种淡绿粉红之色。
在那间赤色门户的绣阁中,放置的本是珠宝珍玩,而在这间房里,却摆放着一个个漆黑玉瓶!
程门外踌躇半晌,才缓步走了进来,眼光四下一扫,脸色也跟着变了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走到一座妆台之前,妆台上放着两排黑色玉瓶,岑远伸手取了一个。
只见这玉瓶晶光莹然,极为精致,亦不知是何物所制的黑色小瓶上,竟刻着两行很难发现的字迹,仔细一看,上面写着的竟是“圣贤庄阳绫。”
岑远心中一动,剑眉上扬,将这黑色小瓶,递于身侧的程随。
程随看清了瓶上的字迹,松开紧握的手掌,旋开瓶塞,却只见里面血污满瓶。
他虽然无法看清究竟里边装的是什么,但心头亦不由泛起一阵恶心,手指一松,小瓶垂直地落了下去。
岑远闪电般伸出手掌,将这眼看就要落到地上的黑色小瓶抄在手掌之中。
小瓶是保住了,岑远却只觉普通难以描绘的腐臭之气,扑鼻而来,而这黑色小瓶之中,却显露半截乱发。
岑远深皱剑眉,忍耐着这扑鼻而来的臭气,将小瓶又到桌子上,然后再将桌子上的黑瓶逐个检视,便觉察每个小瓶上面都刻着一个圣贤庄之人的名字。
岑远他暗叹一声,将这些黑瓶,谨惧地放入怀中。
却看见那程随逗留在第二个妆台前,双手捧着一只黑瓶,眼光却远远地望着屋角。
像是发现这瓶上的名宇于他本人有着极深的关系似的。
岑远马上走到他身侧,低声问道:“你怎么了?”
程随却仍然不言不动的呆立着,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
岑远再次暗叹一声,探头过去,却见着只黑瓶上的姓名,竟是:“岑远。”
他竟不知道程随见他的名字有这么大的反应时,该愉悦还是无奈了。
虽不知道这上面为何会有自己的名字,与圣贤庄脱不了干系却是一定的。
岑远还在细想,却见程随突地转过来,问道:“你认得他吗?”
岑远摇了摇头,程随马上又接口问道:“你见过他吗?”
他又摇了摇头,却见这程随幽幽长叹了一声,眼光又自落到屋内,说道:“我也没有见过他。”
却见这程随又是一声叹气,将这支小瓶,悄然放回妆台上,一言不发地往门外走去。
岑远也没有心思再待下去,跟着程随走了出去。
此时这条地道左右两端的两扇门户,都是敝开的。
两人对视一眼,从道中走了出去,却是另外一番天地。
通过小道,竟能直接到了骨量山脚下。
岑远望了一眼程随,有些不舍道:“如今我有事情在身,你我二人便就此别过,来日再聚。”
程随只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他的心里,也并未有多少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