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一片静谧,肃杀之气扫荡其间,凌山月却忽然笑了,打破了这氛围,“少峰主能如此护我,我已觉此生无憾了。”说罢,他将手中长剑归鞘,目光柔和的看着顾山尽。
顾山尽冷声道:“闭嘴,回了凌绝峰,我定亲自将你千刀万剐,祭死去众生!”
“都好,只要你喜欢,怎么都行。”凌山月坐在花坛沿上,就像一团泥,任你摔打,他就是一派懒散,好像一切都结束了,他不过是个看客而已,看这场有意思的戏,哪里唱的好了还笑上两声,不吝自己的掌声。
顾山尽讨厌的就是他现在这副嘴脸,忍不住回头瞪着他,“你之前的杀伐决断哪去了?你知不知道你都做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
自从凌山月认罪之后,他就难得对凌山月说了这么多话,可他说话了,凌山月却闭嘴了。
良久,他才惜字如金的道:“别气。”
语气不乏疼怜。
顾山尽更生气了,一挥手,刚刚还横在身前对楚钰的剑,瞬间就抵在了凌山月颈上。
“你要亲自动手吗?”凌山月目光戚戚然。
“凌绝峰的弟子,还是凌绝峰处置吧。”萧既明反应过来时,话已出口。
顾山尽握着剑的手不知轻重,剑刃在凌山月的脖子上划了一下,细细血丝蜿蜒而下。
额头青筋暴跳,顾山尽对上凌山月的眼神,死咬着嘴唇,直到口中尝到了腥甜,这才开口:“把人关进空房,严加看管,等派回去搜查东西的人回来,再做个结果。”
他收剑,就在凌绝峰弟子都松了口气时,他的剑却毫无预料的插进了凌山月的左肋,顿时鲜血四溢。
凌山月目光露出震惊,顾山尽冷静的抽出剑,转身回房关上了门。
凌绝峰弟子们早已呆住了,萧既明对小桃子道:“快去叫骆姑娘来!”
然后凌绝峰的弟子们才手忙脚乱的把凌山月抬进空厢房。
剑入两寸,不伤内脏,只是顾山尽戳的这个地方比较刁钻,凌山月三天之内是无论如何使不了武功抬不起剑了,恐怕连走动都费力。
这是怕他逃跑么?可是看凌山月的样子,恐怕让他自己抹脖子都不会犹豫一下,此举何意?
宁归远一直坐在屋里。
萧既明从外面回来,把结果说出,“凌山月已无大碍,顾山尽派的人夜以继日一路换马,应该明天傍晚就能回来了。”
其实凌山月已经认罪了,真相显而易见,这个过程不过就是给顾山尽一个思考如何处置他的时间,这也是武林众人所密切关注的。
宁归远守了凌山月半个多时辰,倒不是关心他,而是觉得这个人身上,有什么东西是自己也拥有的。
凌山月说的那几句话,有不少都扎在了他心上:我愿为你做一切事情,你欢喜,我便无憾。
他蓦然出声:“哥哥……”
萧既明回头看他,“嗯?”
宁归远顿了顿,朝他伸手道:“扶我回去吧。”
萧既明发觉他有一丝一样,但也没多想,只当他为好友顾山尽伤心罢了,于是扶起他缓缓往回走。
路上,宁归远不知道思索些什么,一言不发。
回到房中,萧既明斟了盏热茶放到他手中,轻声道:“是不是倦了?现在离掌灯不远,今日下午你起的早,要不要先歇了?”
宁归远点头,摘下白帛,脱衣上床。
萧既明给他盖好被子后说:“我去看看楚氏兄妹,晚膳时来叫你。”
萧既明出去后,躺在床上的宁归远睁开了眼睛。
凌山月对顾山尽竟然存了那样的心思,这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看起来恐怕连顾山尽本人也从未察觉。
凌山月说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顾山尽,可他都做了什么?灭楚湘阁,可能还杀了顾云,难道这些都是顾山尽想做的吗?
宁归远忽然有些看不清这个自己一直当成朋友的人。
如果凌山月真的是他手中的一把无形刀,那么凌山月下一个要杀的,是谁?
顾山尽,到底在想什么?
……
宁归远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
还未睁眼就听见耳边有水声,萧既明投好毛巾轻柔的给他擦拭面手,他闭着眼睛轻笑道:“一大早就得哥哥如此细心的照顾,阿远受宠若惊。”
萧既明手一顿,道:“怕惊醒你,特意放轻了些,没想到还是惊醒你了。”
宁归远坐起来,在枕畔摸了摸,问道:“我的白帛呢?”
萧既明让下人收走水盆,然后在桌子上取来一条崭新的白帛,亲自为他系上,在他头顶轻声说:“之前那条我看你用了数日,便让下人拿去洗了,送了条新的来。”
宁归远微抬着头,朝他一笑,“还是夫人贴心。”
被调侃惯了,萧既明也不恼羞,让他踩好鞋子后扶他出了门,“今日天好,早膳还没来,我扶你在院子里走走。”
宁归远不拒绝,跟着他出了房门朝花园走去。
早晨的空气分外清新,宁归远一路走来心情好了不少,问道:“凌山月的伤怎么样了?”
萧既明为他踢开前面的石子,道:“不清楚,今早还没有人来报。”
宁归远微叹,“顾山尽身边没什么心腹,这么多年来我也就只见过一个凌山月,可凌山月却背着他做了这么多事。”
萧既明看着他,语气不自觉重了些:“你担心他?”
宁归远一怔,随即道:“顾山尽是我好友,遭逢大故,我理应慰问一二。”
萧既明收回目光,“那你去与他慰问,何必跟我说这些?我跟他又不熟。”
宁归远勾起嘴角,顺着他的话道:“好,不说他,那我问问楚湘阁招收新弟子的事情怎么样了,这个总行吧?”
萧既明带着他转过一片花圃往回走,“虽然发生了这么些事,但并没有对楚湘阁造成影响,还算有条不紊。沈从风得到了消息,从剑宗赶过来帮忙了,好在没有人知道他是沈从云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