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吠惊醒了茅草屋里的人,屋里亮起一盏灯光,不多时,木门“吱呀呀”一声打开,走出一个人来。
此人脚步稳健,声音虽苍老却中气十足,“长丰回来了?晚上吃过饭没有,锅里还有口粥。”
长丰放下黑狗跑过去,扶住老者,“我在县城里吃过了,对了爷爷,我在路上遇到一个伤者,爷爷救救他吧。”
老者这才发现门口还站着一个人,莫青朝他低头施礼,“前辈,我家公子不小心摔了一跤,腿上刮开了一条口子,如今似是伤口感染,已经昏迷过去了,还请前辈大发善心,救救我家公子!”
老者一听说有人受了伤,忙走两步来到莫青近前,看了看他背上的宁归远,指着茅草屋道:“快送进房里!”
莫青感激不尽,连连道谢,将宁归远放到房中的木床上。
屋子里陈设简陋,全都是木制品,一张窄床一方木桌,还有两把椅子。
屋子里点了灯,借着昏黄的灯光,莫青看清老者那一张爬满岁月的脸,看起来有六七十岁。
老者掀开宁归远的裤腿,倒吸了口冷气。
只见那腿已经肿如小山,伤口处已经化了脓,血脓交融着还泛着一股恶臭。
老者责备道:“这么严重怎么不及时求医,还往这荒山野岭的地方跑?”
莫青不好回答,只得道:“着急赶路。”
老者叹息着摇摇头,让长丰去取了水和剪刀还有针线,开始着手处理伤口。
污水一盆一盆的倒出去,老者打着哈欠一直撑到了天光放亮,这才把化脓腐烂的肉剔除掉,重新缝合了伤口上好药。
房间留给了宁归远和莫青,老者带着长丰到旁边的茅草屋里眯了一觉,午时长丰做了饭菜凑合着吃一口,老者便将长丰赶出去采草药,好为宁归远治伤。
老者一边为宁归远的腿伤上药,一边对莫青道:“厨房里灶台上还煎着药,你去看着点,火候别差了,再过两刻钟拿过来给他喝。”
莫青依言来到厨房,路过一间堆放杂物的小屋时顿了顿,透过关不严的门缝朝里张望。
那屋子堆了一地的瓶瓶罐罐,这好像不像是与医术有关的。
他心里挂念着药,没有多做停留,但心里却对这个老者起了疑。
宁归远还在昏迷,药是硬灌下去的,傍晚长丰带着草药回来了,祖孙俩去熬药时,宁归远终于悠悠转醒。
见处于一个陌生环境,宁归远本能的提高了警惕,“这是哪?”
莫青将路上的事情说了,末了道:“我在后院小屋里发现了一地的瓶瓶罐罐,看起来不像是医者会用到的,倒像是……”
“蛊术师。”
学医的只会用到一个熬药的壶,而不是一大堆的瓦罐,只要炼制蛊虫的蛊术师才会用到这么多瓦罐。
宁归远心中有了猜测,“这家主人……”
莫青摇头,“祖孙俩,小的十六七,大的六七十,小的叫长丰,说他爷爷叫文竹。”
宁归远眼神一黯,但只一瞬便又亮起,“不排除风荷举隐姓埋名的可能。”
“要查吗?”莫青也想到了这一点,这是不想自欺欺人,怕期望越大失望越大,但是如果宁归远也这样想,那他是否也可以抱有一丝希望?
宁归远对他点了一下头。
晚上吃完晚饭,莫青喂宁归远喝完药,在院子里装作饭后锻炼的样子,准备寻找机会去小屋里看看瓦罐里装的是什么。
没等到老者入睡,倒是先等来长丰了。
莫青在院子里随便逛逛,逛到后院时就看见长丰拎着一个食盒从后门出去,莫青心下起疑,但留宁归远一人他又不放心,只好按捺心中疑惑,先回去禀告给宁归远。
宁归远听完,蹙起眉头,“先看看那瓦罐是什么,既然今天送饭,明天就还会送,这个不急。”
龙头崖说是荒山野岭也不为过,而且若是普通人,为什么要遮遮掩掩?之前长丰不是还说这里只住着他们祖孙二人?
莫青点点头,待老者睡熟后悄悄到后院小屋门前。
小屋上了锁,莫青不用剑,手上没有武器,便将头上束发用的木簪子取下,撬开了门锁,放轻脚步走进去……
一刻钟后,莫青将门锁好回到宁归远房中,朝他点了下头。
宁归远深深的出口气,示意他明天去跟踪长丰,看看他祖孙二人藏着的是谁。
第二日宁归远已经有了些精神,晚间老者给他上药时,他状若无意的问:“前辈医术高超,为何避世?”
老者净了手,捋着胸前白髯淡笑反问:“那公子武功高强,又为何身负重伤隐姓埋名?”
宁归远并不意外他查出自己身怀武功,他意外的是老者这语气似乎对他有所怀疑。
老者笑着说道:“我看你和你那个跟班都是武功高强之人,而且你身上的伤都是摔伤和擦伤,并没有利刃刺伤,因此老朽猜测你应该是中了埋伏吧?”
不是中了埋伏,是自己跳下悬崖的,可是这话他不知该不该对他说。
宁归远没有回答,而是突然发问:“不知前辈是否知道一个叫苏河的人?”
老者的手微不可查的顿了一下,旋即笑了一声,“苏河?这名字倒是耳生的很。”
宁归远将他那一瞬间的反应尽收眼底,不露声色的佯做悲戚,“苏河杀了我的父母,如今又蛊惑我的朋友杀我,我一时不查遭到暗算,滚落山崖,这才摔了一身伤。承蒙前辈搭救,捡回一条命来,还没谢过前辈救命之恩。”
说着,他挣扎着要起身作礼,被老者按住,“你伤重,别乱动,谢就不必了,好生养着吧。我这里穷山恶水,本是不适合养伤的,待你可行动了便让你的属下带你离开吧,看你这一身绫罗绸缎也是大户人家的出身,回去好生调养腿还是能保住的。”
看这顾左右而言他的样子,是真不打算承认他认识苏河了。
莫青此时应该已经悄悄跟踪长丰离开了院子,他还要再拖延些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