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归远愣在原地，半晌没回神。
萧既明此言……何意？
“你看，我没有骗你，他对你好不过就是想借机为父母报仇罢了，毕竟……”顾山尽自他身后而出，在对上宁归远那双眼睛时，惊的手中剑险些落地。
“你……你的眼睛？”
宁归远袖中手死死握着，但他不想暴露武功，只好强忍住胸中沸腾的杀意。
“对，我的眼睛好了，然后呢？你对他说了什么？”
顾山尽冷笑一声，“我能说什么？当然是你如何接近他，然后借此机会为父母报仇了。你看，赵衍都死在你手里了，你还有何话可说？”
宁归远不理会他，而是看向萧既明，“你信他，还是信我？”
萧既明看着他一身鲜血，还有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抿了抿嘴唇，“你父母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宁淮生先横刀夺爱抢走了周紫默，我师父这才会杀上偃月山庄，因爱生恨杀了你母亲，对吗？”
呵，又变了一个版本。
他接着道：“我知道，宁淮生的死与方寸引难逃关系，也就是与苏河和顾山尽都有关，我自然不会站在他们那边，我只是不能不为师父报仇。”
宁归远想辩解，却被顾山尽抢先话茬，他朝身后弟子一挥手，“把杀人凶手拿下！”
小桃子不会什么武功，被人一把推开，宁归远刚想运功，又强行压下，任凭别人将自己按住。
他不会武功啊，他怎么可能杀的了赵衍这个武林盟主？他被人押着，抬头看着萧既明？渴望他相信自己。
萧既明别开头，将临荒收入鞘中，来到赵衍身边，对顾山尽道：“谢谢你告诉我真相，但是……我不会因为这个，就与你同流合污。”
顾山尽也没指望他会倒戈，他只要抓住宁归远，让他二人关系彻底决裂就够了。
宁归远不可置信的看着萧既明的背影，难道他不知道自己不会武功吗？
“阿明……”
一句话没说出口，后颈一阵剧痛，宁归远失去了知觉。
顾山尽收回手，有些讶异的看了萧既明一眼。
本以为他会怀疑，他还为此准备了一些说辞，却没想到萧既明根本没有怀疑，既然这样，他当然不会让宁归远再多说话了。
萧既明背起赵衍的尸体，转身离开。
都这样了，宁归远还企图骗他。
他亲眼看见过他是如何杀人的，而且武功高强到自己都未必是他的对手，提不起偃月巨阙？不会武功？呵，这话也就能骗骗半年前的自己了。
二人再次相见，已经是三日后。
宁归远被关在九歌剑宗的牢狱里，看着对面紫衣华袍的萧既明道：“你真的不信我？”
萧既明垂眸，一一细数。
“偃月山庄，有人夜半刺杀，你迷晕我后提偃月巨阙一人退敌；九歌剑宗，又有人刺杀，你杀敌后是我顶的罪名；前几日清平山后山，你得知父亲死于顾山尽手时，捏碎了装有情蛊解药的瓷瓶。”
他抬眼看着宁归远明亮的双眼，“你还有什么，值得我去相信？”
宁归远不知道他竟然早就知晓了一切，“我……我不是有意要瞒你，我只是……”
只是什么呢？只是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双手沾满鲜血，杀人如麻吗？还是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瞒着他，是因为怕他因此嫌弃自己？
无论哪一种，他都说不出口。
“骗了就是骗了。”萧既明眼中泛起水色，“你哪怕一直装下去，我都可以像以前一样当做一切都是我看错了，当做不知道，当做不明白。可是你为什么不呢？为什么要摘下白帛睁开双眼？为什么要显露武功杀了……”
他颤抖着吐出一口气，“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做？”
“不是我……”
“那是谁？”萧既明蹙着眉看他，“你要告诉我是顾山尽？还是苏河？你让我怎么相信你说的才是真的？你连你没有眼盲没有失去武功都要骗我，我怎么知道你其他的话几真几假？”
喉咙好似被堵住了，宁归远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
萧既明见不得他所有落寞的神情，仰头闭着眼憋回了眼泪，可他又真的不愿相信这样的事情是他朝夕相处的人做出来的，他心里还抱有一丝期望真的不是他杀的。
“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
宁归远眼中燃起了希望。
萧既明问：“你武功高强，为什么选择留下来？就只是为了装作不会武功，博取我的信任么？”
宁归远看着他，停顿了半晌。
二人都在紧张。
萧既明期待他说出一句实话，只要这一句是真的，他就可以毫不犹豫的相信他。
宁归远在想如果自己说出实话，他会不会信？毕竟这个实话，对他来说可能有些难以接受。
可是事到如今，他已不敢再撒谎了。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我说什么，你都信？”
萧既明点头，“我信。”
宁归远咬了咬嘴唇，垂眸看着地面，“确实，我要逃你们拦不住。我不逃，也确实是为了博取你的信任，可是我即便逃了也有抓出真凶回来证明我的清白，我之所以选择这个方式，也是相信你会相信我，毕竟……”
他突然抬起头，目光深深，“你是我在乎的人，为了你的信任，我愿意做任何事。”
你是我在乎的人，为了你，可以做任何事。
这话的歧义，不知萧既明有没有听出来，但他确实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
“你……”
萧既明感觉得到他对自己的好，也确实感觉得到偶尔情不自禁的暧昧，但却万没想到他竟然存了这样的心思。
宁归远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
看来他是懂了，不过有些不愿意，宁归远低下头自嘲一笑，“对，我就是有这样肮脏的想法，可却句句属实，你信了吗？”
我说出了我的原因，我在乎你喜欢你，所以哪怕我有别的方法证明清白，我也要选择最蠢的那个，你要我说出原因、要我不再欺骗，我做到了，那么你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