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走下来三个人，给掌柜的留下碎银后背着行囊径直出了客栈，行色匆匆。
忽然，走在最后的男人脚步一顿，朝这边望来，林断偶然抬头正与他目光相对，震惊着皱起眉头。
那男人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一瞬，转身离开。
萧既明背对着大门，转头去看时男人已走了，坐在他旁边的宁归远问道：“怎么了？”
林断还有些神游天外，“庄主，方才出去的几个人好像是酒桑手下的，他叛逃那晚我与那其中一人交过手。”
宁归远对“酒桑”这两个字极其敏感，所有对萧既明图谋不轨的人，他都敏感。
他声音里带了些沉寂，“酒桑的人来中原干什么？”
林断摇头，“不知道，不过看样子应该不是来追杀萧公子的。”
宁归远道：“派人跟着看看，酒桑来中原恐怕没好事。”
萧既明忽然想起伊托说的十五年前的事情，道：“难道他们是来找苏河的？”
苏河有可能就是当年的查伦，而他当初正是在酒桑手下做事，后来因为修习邪蛊被酒桑逐出圣教。
酒桑派人来中原却不伤萧既明，萧既明除了这件事想不到其他原因。
宁归远也不能确定，“酒桑当初就是因为他修习邪蛊才把他驱逐，可后来可见酒桑也一直暗中炼制不正当的蛊术，若说这些人是来找苏河的，也不无可能，只是目的为何不得而知。”
林断放下筷子道：“庄主，我去派人盯上。”
宁归远点头，林断抱剑离开。
到贵闵一带已经是半个月后了，林断发现酒桑的人跟他们几乎走的就是同一条路线，也就基本确定了他们是来找苏河的。
晚上，一行人在清平山附近找了家客栈住下，趁萧既明睡熟后，宁归远来到林断房中。摘下了白帛，“怎么样了？”
林断道：“暗探来报，那些人确实自后山上了清平山，那些人见到苏河很是惊讶，并且请他回西域天衣教。”
“回天衣教？”宁归远蹙眉，“酒桑请他回去，做什么？为他继续研制蛊毒？”
林断点头，“大致是这样，那些人与苏河谈话时提起了方寸引，苏河不愿回去，还与那些人起了争执，那些人说，似乎酒桑以什么威胁苏河，苏河大怒，将那些人赶走了。”
酒桑威胁苏河回天衣教为自己效劳，但却提起方寸引，所以酒桑最想要的应该是方寸引的蛊方。
林断想了想，还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宁归远发觉他的为难，说道：“你继续。”
林断还是纠结，不过想想觉得还是应该告诉宁归远，于是深吸口气道：“庄主，苏河在拒绝那些人时提及方寸引目前并不完整，六年前他曾实验过一次，然而没有成功，用于实验的人心魔剧增后不堪痛苦，跳崖自尽了。”
宁归远瞳孔一震，杀意迸现。
林断低头不语，
过了好半晌，宁归远才缓缓闭眸，敛去眸中杀气，“继续查，查那个人……是谁。”
宁老庄主宁淮生六年前于祠堂见到妻子的尸体后便疯了，跳崖自尽，尸骨无存。
不管是不是巧合，这件事宁归远都一定会查到底，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有理由相信宁淮生或许还活着，虽然他也知道这几乎不可能。
不过人总是需要活下去的动力的。
林断能理解他的心情，“已经让人去查了，只是这件事恐怕不好查出结果。”
时隔六年，下蛊又是极其隐秘的一件事，要想查到当初被苏河害死的人是谁谈何容易？
宁归远也深知此理，但他难以抑制，手指抠进掌心泛起血丝，“尽力而为。”
宁归远回到房中时，意外的发现萧既明竟然靠坐在床头，闻听门板响动，侧头看过来。
脸庞笼罩在黑暗里，唯有一双眼睛明亮如星辰，在暗夜中指引着方向，“有多少话，是不能让我听的？”
还要趁着他睡了偷偷出去说，他们之间，何时有这么大的隔阂？
萧既明不愿相信自己对他来说真的什么都不是，就与旁人没有半点与众不同。
宁归远没想到他竟然没睡，而他那一句话也让宁归远分不清他有没有听见自己与林断的谈话，一时间站在门口进退维谷。
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他方才摘下了白帛，怕萧既明看见。
萧既明见他如此紧张，竟然没有心软，就靠坐在床头静静看着他。
两个人僵持了有半刻钟，宁归远才踏入房门，反手将门关上。
看来今日不解释，萧既明是不会放过他了。
他也确实没什么不好跟萧既明说的，于是道：“我让林断去查酒桑那几个手下来中原是不是找苏河，找苏河的目的又是什么，方才暗探来报说查到了些事情要汇报，我怕吵着你好眠，所以去了林断房中。”
萧既明没说话。
他当然没有跟过去，宁归远武功高强的厉害，他若跟过去偷听，岂有不被发现的道理？只是他一直没有入睡，宁归远从离开到回来用了两刻钟，做什么也用不了这么长时间，因此判定他是出去找谁了。
找谁也就罢了，可方才宁归远转身关门时，萧既明发现他眼上白帛系于后脑处的活结与自己的手法不同，今早起床是自己为他系的白帛，现在却换了他自己的手法，那只能说明他摘下过白帛。
他一直装作眼盲，对外人断不会摘下白帛的，那也就只有小桃子和林断了。
夜半跟自己人摘下白帛说事，就只瞒着他萧既明。
萧既明也不想恬不知耻的把自己当成宁归远的什么人，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理由去生气他的隐瞒，可他就是觉得心里不痛快。
宁归远半晌还没听见他说话，只好将方寸引杀人的事情说了。
果然，萧既明一听说苏河用不完善的方寸引在六年前逼得一个人跳崖自尽，就从床上站了起来，来到他面前，“这……”
他也觉得这与宁淮生的际遇太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