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兴王在姚家做客,他们表兄弟又难得聚在一起,萧逸就没有陪曹默回娘家去。
时近午时,靖安侯府的马车还没有到,曹知县急的满头大汗的站在街口盼望着。
“爹啊,咱们开席吧,曹默应该不会回来了,他身上担着官司,萧家哪儿能这么轻易的让他到处跑?”曹乐斜倚在门框上,十分不满的说。
“再等等,许是要先去了卢太师家才能再回咱们家,隔了好几条街呢,哪有那么快,再等等!”
曹知县脖子抻的长长的,好不容易看到街头驶过来一辆,标着靖安侯府标记的马车,他这一颗心才算落到了地上。
因为曹默的案子还没了结,自己的官职也被撸了,他又没有别的门路,除了求到靖安侯府,别人谁也帮不了他。
眼看着靖安侯府的马车在自己面前停了下来,曹知县立刻高兴的迎了上去。
可等到车帘一掀开,里面却只有曹默一个人。
后面跟车的小厮,把年礼拿进屋里,虽然很丰厚,可萧逸没来啊!
曹知县很失望的问,“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大公子呢?”
“这还用问,”曹乐心情很高兴的说,“还不是因为他惹了大祸,被人嫌弃了呗,难得还这么大方的送了这么多礼,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休你回来的补偿!”
曹默冷冷一笑,把大氅一撩,墨棋立刻上前一步,把他从马车上扶了下来,墨画把才补了新碳的手炉递过去,自己回车上抱下来一个镶珠玉的脚炉。
曹默故意显摆的说,“你也太仔细了,我自己的娘家什么没有,还要你巴巴的拿了手炉,脚炉来?”
“大少爷交代过,大少夫人出门在外,千万别委屈自己,曹家虽然也有手炉脚炉,可并不是这种镂空精雕的,用的碳也普通,哪里比的上咱们府里的梅香碳。”墨画虽然年纪幼小,可心思灵活通透,曹默一说前言,他立刻就接下了后语。
曹默看着曹乐一副我想掐死你的样子,心里就格外的舒坦,难怪有人说,人的幸福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的,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曹乐也穿了件短裘衣,是兔皮的,颜色斑驳,曹默的白狐的,毛又软又密,白色没有一根杂毛。
再瞧瞧曹默头上的金冠,脖颈上的璎珞,腰间的缠丝玉带,挂着明玉的禁步,玉佩……
曹乐身上穿着细绸长袄,跟普通人家比算是好的了,可跟曹默身上穿着的暗纹银丝线绣的锦袄一比,那就好比路边上的乞丐了。
曹乐心想,那些东西原本都应该穿在自己身上才对。
曹默没理睬曹乐嫉妒的眼神,一仰头就进了门。
“怎么,哥哥都不肯叫一声了?嫌弃咱家不好,不想回来,就别回来啊,这可是正月里,大过年的,臭着一张脸,做这副委屈的模样给谁看!”曹乐酸酸的说完,转身进到屋里。
曹知县板着脸呵斥曹乐,“不许放肆!”
曹默笑着说,“哥哥一向都是这样的,比不过了,就给人脸色瞧,还要赖我摆臭脸。”
“你别跟你哥哥计较,过了年,你们就要在一个锅里吃饭了,那时若还是这样相互看不顺眼,倒要叫人看不起了。”曹知县拉着曹默的手,语重心长的说,“你哥哥心气高,若不是有那一遭事儿,你现在享的福可是他的。”
曹默脸色一沉,“是他自己不要的,我可没想要沾谁的光彩,当初我可是被绑着去的。”
“可要不是我把这门亲事送给你,你怎么会有今时今日的排场和地位?”曹乐不服气的说。
曹默很糟心,“你还是看看大夫吧,说不定有人能给你开副后悔药吃吃!”
曹知县看曹默已经很不耐烦了,生气的呵斥曹乐,“这还不是你自己作的吗?现在又来抱怨什么,老实进去看看席面上齐了没有。”
曹乐冷不丁的被这一声吆喝吓到了,一口气上不来,愤愤的想,我也是要嫁进靖安侯府的,凭什么你对待曹默就如同上宾,对待我就像下人一样啊!
席间,曹知县问了曹默关于镜子方子的事情。
曹默严肃的说,“那最后一道工序的方子还在我手里呢,三叔又查到了李御史与人勾结的证据,只等年后朝廷开了笔,就能为父亲洗清冤枉,官复原职了,父亲不必担心。”
曹知县点点头,“这就好,这就好,我数十年苦读,处事兢兢业业,想不到飞来如此横祸……”
“还不都是你的好儿子惹的祸事!”曹乐怨愤的说,“连累我们全家过年都没人敢上门。”
曹默脸黑黑的,放下筷子走人,“是谁巴巴的跑去做证,我真的欺负过你的?你还好意思抱怨?若不是你先坐实了是我的错,父亲怎么会被罢官?是谁给家里惹的祸,你心里一点数也没有吗?眼里长了勾子,有好处就到处捞,没好处就戳人!”
曹知县拦住曹默让他吃完饭再走,可就在这时,萧逸派了人来请曹默去姚家听戏,曹默顺势告了辞。
曹知县回去后又把曹乐狠狠的训斥了一番。
……
姚家宅子后面有一个园子,大约有二十亩地大,园子里人工堆砌的假山上,有一处戏台,名为缀锦台。
台子对面有栋三层的小楼,一层是服侍跟班的人,二层是男宾,三层是女眷。
那人见了曹默的服饰,就要带他上三楼去,曹默上到三楼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连声道歉。
却被那人笑话说,“大少夫人还是出门的时候少了,男妻跟女眷们是在一层的。”
正巧姚文远上三层来送戏单子,看到曹默鄙视的说,“就你这付小家子气的模样,也配称一声夫人!恐怕是没听过戏的,听说看戏就巴巴的跑来了,换了别人,在娘家呆上整整一天也不够。”
因为姚文远是主家,曹默再怎么生气也不能闹的不痛快,于是自嘲的说,“在我眼里,有相公的地方,才是家!”
姚老夫人听到曹默的话,赞了一声,“说的好!这孩子是个有分寸的,我还担心逸儿娶他娶错了,今日一见,还真是个体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