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侯府里凡有品级的都要装扮了,往宫中贺岁。
不到寅时,曹默就被墨棋叫醒,梳洗了,换上崭新的衣饰,萧逸也是一样,只不过,萧逸习惯了早起,而曹默却是要睡饱了才能动的。
于是只见他迷蒙着眼睛,任凭墨棋墨画在他身上摆弄,好半天收拾好了,曹默一起身,身上叮叮当当的乱响。
这下把他吓醒了,一瞧自己,头上戴一顶小金冠,正前嵌着一颗大珠,明晃晃的直耀人眼,身上脖子里挂着璎珞,腕子上戴着珠串,腰间一条金丝银线绣成的腰带,带绊是通透的玉扣,带子上玉坠子,禁步,汗巾子,色色齐全。
曹默不满的说,“这叫我还怎么走路?”
萧逸也是一样的装扮,但是比曹默简单了许多,他的额上没有勒子,腰带上少了禁步,别的都差不多,两人穿的靛青色锦袄,萧逸披一件黑色大氅,曹默的那件却是纯白色狐狸毛的。
墨画捧上一个手炉,曹默抱在手里,皱着眉头,“太累赘了。”
“也就这几日这样,平日你想穿什么,我说过什么吗?”萧逸偷偷看着曹默眉目如画,神情俊朗,如此一收拾,整个人气质都不同了,竟然看的都舍不得转开眼,心想还是要哄着曹默日日这样穿才好看。
“时候不早了,请大少爷,大少夫人早些出去吧,刚才钱妈妈已经回过,侯爷快要出门了。”墨棋催促着。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门前。
……
萧玉珪正要上轿子,突然看到曹默焕然一新,多了几分神彩,点了点头道,“今日有族亲前来,你要好生招待,别丢了我萧家的脸面。”
“是!”
曹默恭敬的回答了一声之后,目送着萧玉珪的轿子离开。
曹默也知道这靖安侯府亲戚多,可他还没见过一个,只知道青枝巷的是嫡亲的二爷,其它几家是庶出,也没什么出息的人物,但一个族里出来的,再怎么不争气也得看顾着。
萧逸去送行,曹默站在门前发呆,自己过完年也不过才十七岁,这府里这么多人,这样的大事儿,居然放心交给自己,真是奇了。
曹默看到钱婆子站在自己不远处,于是问道,“钱妈妈应该知道,亲戚们要如何招呼吧?”
钱婆子明白曹默是人事不熟,心虚了,于是赶着献殷勤,“少夫人不知,青枝巷的齐老夫人跟咱们老夫人是妯娌,侯爷升了爵,想来今年她会亲自来的,往年都是老夫人请自招呼,如今她来,您可不能怠慢了。”
曹默点了点头问,“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有,红枫巷的跟紫竹巷的人为争祖产打着官司,这回上来,恐怕还有让侯爷给断官司的意思。”钱婆子神秘的挤了挤眼。
“这些事情,大少爷知道吗?”曹默想着怎么着也得问问萧逸的意思,这些家务事自己也不好插嘴。
“大少爷又不管家,哪里知道这些事情,再有清莲坊年里头跟咱们大夫人求了件事情,因为您的婚事耽搁了,恐怕清莲巷的五老夫人会为难您。”
“我去,这么多麻烦。”曹默头都大了,难怪小卢氏给钥匙给的痛快,原来这个年根本就不好过,全是来打饥荒的。
“行了,我知道了,你做的不错,去库房领花吧!从今天起,这迎来送往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这十个丫头也分给你安排,好不好的过后再说,若是有错,只管先罚了再来回话。红枫巷的跟紫竹巷的人分开坐,不要领到一块去,清莲坊的人来了就让大少爷见吧,早些跟我说一声,我好避开。”
钱婆子笑的眼睛眯起来,“少夫人放心,老奴明白的,保准在老夫人回来之前,不让他们见到对方。”
曹默赞赏的点点头,墨画这边记上,“迎送客人管事,钱婆子。”
钱婆子头仰的,恨不能所有人都瞧见她。
原来这管事的脸面,全在这朵花儿上了,戴绢花儿的管事,比没花儿的管事高一级,若是出了错,有花的不用罚,只罚没花的,所以钱婆子这是得了个护身符了。
……
钱妈妈正得意,刚好碰上存曦堂的秦妈妈。
秦妈妈被派了跟车看行李,正不高兴,气呼呼的往外走。
秦妈妈边走边骂曹默,“小人嘴脸,得意了便猖狂,也不知道能不能当的久远,就兴风作浪,把使老了的人踩在泥里糟蹋。”
钱妈妈戴着一朵绢花从库房走过来,听到秦妈妈骂骂咧咧的,没搭理她,仰着脸擦肩而过,连个招呼也没打。
要说以前两人也没仇怨,可这秦妈妈一恨上曹默了,对他看重的人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了。
秦妈妈嘲讽道,“呦,钱婆子,越活越年轻了啊,还带着绢花。”
钱婆子听到还有人叫自己钱婆子,十分生气,一转过头,看是秦妈妈,不客气的说,“让您见笑了,我是怕少夫人年轻,又是男妻,不好在女人堆里打转,才腆着脸要揽这份差事,好在少夫人明事理,不苛求我出力,白给个花儿,叫提点着下面的人,要说提点,这些家事儿,秦妈妈比我更熟些,不过你要服侍老夫人,哪有那功夫啊,我不耽误你了。”
秦妈妈脸色发白,虽然自己在萧老夫人跟前受宠,可到底没在府里管事儿,这些下人对自己不服。
钱婆子指着路边的小丫头训斥,“怎么干事儿的,瞧瞧,这么多的灰土,不知道清理干净啊,一会儿主子要从这里走,别恶心到了。”
小丫头忙不迭的拿扫帚清扫,可地上什么都没有,她心知肚明,钱婆子就是恶心秦妈妈的。
等到秦妈吗走了,小丫头担心的提醒钱婆子,“钱妈妈,秦妈妈最小心眼儿的,你当心她在老夫人面前嚼舌头。”
“嗛,以前是要捧着她的,可现在用不着了,你没瞧见老夫人派了秦妈妈跟轿子吗,这可是个苦差事,秦妈妈这是坐上冷板凳了,还怕她做什么。”钱妈妈得意的对这小丫头说道,“机灵点儿,这灶要捡热的烧,冷灶犯不着去添火,出力还讨不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