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胡闹,人多着,都看着你呢!”萧逸板着脸严肃的说。
“想什么呢?他的东西掉了。”曹默把脚边一只偏凤拾了起来,走到琴官的身边,“给你!刚才班主都跟我说了,你想要看我府里的新戏,也没什么可神奇的,无非是加了些布景和滑轮绳索之类的,你要是想看,我叫府里的管事去你们戏班讲讲你就明白了。”
琴官接过偏凤,眼里露出一丝哀怨,“谢大少夫人!有的人只见一面,便觉得早已相知,有的人每日相对,却总觉得相隔万里,今日得见大少夫人,方知此言不虚!只恨此身深陷泥沼不能自拔,求大少夫人怜惜,救琴官出脱苦海吧!”
曹默愣住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琴官。
萧逸一把揽住曹默,“求人不如求己,你若有心想出苦海,何必等到如今!”
琴官眼里含着眼泪,曹默正好看见琴官的眼珠里,有两个瞳孔。
曹默这才明白,为什么自己总是觉得,琴官的眼神与众不同,原来他是重瞳子。
曹默看的呆了,手也忘了收回来,“别哭,只要活着,就有机会!”
“想不到咱家的世子夫人,竟然这么爱看琴官的戏,不知道是戏迷人呢,还是人迷人?”大卢氏坐在二老夫人身边,端着杯酒,微眯着眼睛说。
“二婶这话过了。”萧逸眉头一皱不满的说,他觉得大卢氏的眼神有些不大对劲。
可没想到自己一转脸,刚好看到琴官那种惹人怜惜的眼神,让他心底醋坛子瞬间就翻了,“回去!”
曹默只好老实的收回目光,跟着萧逸回到席上。
琴官看到曹默的目光已经转向萧逸,失望的低下头,却在经过萧逸身边的时候,故意把那只偏凤戴在鬓边。
萧逸只斜了一眼,觉得那只偏凤有些眼熟,并没有往别处去想,转过脸来盯着曹默,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警示。
萧逸浑身冒着冷气,沉着脸走到曹默身边,挡住他的视线说,“咱们府里也有人会唱《拜月》,你用不着没见过似的死盯着人家看。”
“可双瞳的人我只见过他一个啊!”曹默尴尬的笑笑调侃,“你不会是吃醋了吧?真小气。”
萧逸脸色一沉,“双瞳?”
曹默点点头,拉着萧逸的手笑道,“你若是不信,咱们去后台看。”
“不许胡说!”萧逸认真的对曹默说,“你知道重瞳子意味着什么嘛?”
“这还用说,他有眼疾啊!”曹默自言自语,“难怪我觉得他的眼神很不对劲,想来就是这个原因了。”
“错!重瞳子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就是大福大贵之人,绝不可能是个戏子,离他远些。”萧逸看着台上唱戏的人认真的说。
“迷信!”曹默很不屑的说。
曹默嘴上这么说,却没有反驳,这个时代有很多事情是无法解释的,自己已经是个异类了,没道理再去说别人。
锣鼓一响,戏台上一个窈窕的美人,走到前台。
曹默第一回这么认真的看戏,总觉得这个琴官的眼神里少了些什么。
曹默往萧逸身上一靠,“不对!这不是刚才我们见过的那个琴官。”
萧逸没看出来哪里有异,揽着曹默劝道,“别胡闹,这可是在别人家里。”
“是真的,你看他的眼睛!”曹默着急的说。
萧逸哪里看的出来,隔了老远的,他也不知道曹默是怎么看出来,台上唱戏的人不是以前的那个,在自己看来就是一样的,他心里闷闷不乐。
大卢氏暗暗看着萧逸与曹默亲密无间的样子,手在颤抖,心里咒骂,一对贱人,猪狗不如!在哪儿都要撒欢儿,真是碍眼!
撤下酒席,已经是未时末,因为萧逸不愿意曹默继续留下看戏,只稍稍应酬了一下,就告辞要去紫竹巷。
……
三房是商户,又是晚上,萧逸出行便没有之前那般张扬,也没用执事,只坐了一辆大车,带了几个寻常跟着出门的小厮,就去了。
上车的时候,曹默总觉得背后有人在偷窥自己,一转身,果然巷子不远处有个穿青衣的男子,也不知怎么曹默一看就知道那人是琴官,可等他再去看时,琴官已经不见了。
萧逸原本已经消了气了,可刚好催促曹默的时候,又发现他看着远处在发呆,而且目光看着的地方有个人影一闪而过。
又是那个戏子,萧逸沉着脸,手上一紧,他从来都没有这么不自信过,曹默从来不曾这么认真的关注别人,尤其是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曹默都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他更郁闷了。
曹默回过神来,看到萧逸黑着一张脸,心里有点慌,若是因为这件事情,让他们之间有了隔阂,得不偿失。
“我刚瞧见有人跟着咱们。”
“嗯!”
萧逸闷闷的也没接曹默的话。
等到了紫竹巷的时候,曹默已经很累了,也不知道是何时,在席间吃着吃着就睡着了。
曹默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送回车上的,只知道车子走到半路,突然一震,他的额头磕在车壁上,一下子醒了过来。
“怎么回事?”萧逸呵斥一声。
外面的车夫回答,“有个人躺在路边,刚才没瞧见,撞了一下。”
“咱们车子走的不快,他没躲开吗?”萧逸很奇怪的掀开车帘,就着车灯一瞧,就看到地上躺着个鲜血淋漓的人。
是琴官?
萧逸脸色突然一沉,挡住曹默的视线,自己下了车子,“可能有贼,你不许动,我去看看!”
萧逸根本看不出这人是谁了,因为他的脸被人划花了,肿的怕人,眼眶里空洞洞的,嘴角流着血,身上被皮鞭抽打过,破损的衣服翻卷着,露出带血的伤痕,这身衣服萧逸记的很清楚,就是琴官今日在宴席上穿的。
萧逸一边叹息,一边小声的问,“你是不是琴官?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这人还有意识,用鲜血在地上写了几个字,萧逸顿时神色大变,把字踩到泥里,扯下他身上的腰牌,对两个执事的人说,“送他去济民署好好照看,不许报出侯府的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