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正回忆起过往时,龙眸里泛起了幸福向往的涟漪,这倒是让苏卿九不忍出声打断。
待他收回思绪,整理好情绪后,朝着跪在一旁的小人道,
“阿琼,你先出去。”
齐若琼虽然有些不情愿,但看着齐正那泛青虚弱的神色,倒是不再反着来。
齐正待小人离开后,朝着站在一边的苏卿九拍了拍床边。
苏卿九会意,缓步上前,坐在了他的床边。
“是朕对不起你们苏家,也对不起你的姨母,原本朕不该开口求你的,但朕终究是放心不下。”
苏卿九听着齐正的话,心中早就有了成算。
齐正能将她的姨母舒景搬出来,哪怕他心中真的有忏悔,但也存在一种博取同情的嫌疑在里面。
“有什么要交代,您吩咐便是。”
齐正见苏卿九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倒是拎起了心,重重的叹气道。
“在这个世上,朕已然没有其他的念想,其实是死是活,对朕倒是没有多大的影响,可是阿琼不一样,他还小,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若是朕这么走了,那他该怎么活下去?”
听着齐正挂念齐若琼的话,苏卿九已然猜到了他所求之事。
“阿琼毕竟年幼,即便我苏卿九再怎么恨你们齐家的人,也不会对一个孩子下手。”
听着苏卿九冷然的话,齐正脸色顿露急色,“朕不是这个意思。”
苏卿九闻言,不禁面露疑惑的望着齐正。
“朕只是想求你保护好阿琼。”
听到齐正这话,苏卿九倒是真的有些不明白了,“我不对他动手已然是我最大的仁慈,你求我保护他?”
齐正见苏卿九嘲讽的反问他,脸色倒是露出一丝愧色。
“是,原本朕不该求你,但除了你朕根本无法相信别人了。”
苏卿九听着齐正的这句话,心中微微惊讶,“虽然这次齐若风谋反有不少朝臣都背叛了你,但还是有少部分的朝臣固守忠贞,将齐若琼交给他们或许比交给我更好。”
苏卿九说得这是实话,齐若琼再怎么说也是他齐家的后人,让她庇佑仇人的后代,她实在是做不到。
齐正望着不肯答应的苏卿九,脸色露出一丝为难。
“那些朝臣,只为了利益而生,若是朕还在,那他们定是会安守本分,若朕不在了,阿琼尚且年轻,那他们的狐狸尾巴终有一日会露出来,到时候,不仅阿琼保不住,怕是连整个南盛都将易主。”
苏卿九听着齐正的担心,倒是也觉得不错,毕竟朝堂这一滩水,深得很。
见着苏卿九沉默,齐正继续劝道,“若不是你当年在淑妃的手下救了这阿琼,或许他未必能有今日,而且阿琼这个名字还是你母后亲自取的,她说,琼字代表着美好,她希望阿琼能过的安康顺遂。可如今看来,你母亲的心愿依旧是落了空。”
一听到齐正再次提到她的姨母,苏卿九倒是狠不下心来,虽然她明知道这是齐正用的苦肉计,但她不可否认,这招确实奏效。
“我可以保护好齐若琼。不过我有个条件。”
齐正见苏卿九终于松口,不禁有些喜悦,“你说。”
“我要你一道圣旨,昭告天下,当年是你错判,苏家谋逆,帮我爹爹洗刷冤屈。”
齐正闻言,脸色露出一丝犹豫,苏卿九见状,不禁嘴角讥讽,
“若是这个要求你不肯答应,那齐若琼……”
“好!朕答应你!”
苏卿九见齐正答应帮苏家平反,心中的石头终于放下,只是这块重石压着的地方却显得无比空荡,她没有过多的喜悦,也没有过多的轻松感。
等过了几个时辰,苏卿九才从齐正的宫里走出来。
齐若琼在见到苏卿九出来时,赶忙上前,“父皇,还好吧?”
苏卿九见着如今唯一能还能记挂着他的小人,心中不免觉得感伤,“他就快不行了,你还是进去多陪陪他吧。”
齐若琼听到苏卿九的话,眼眶再次泛红,但这一次却是硬生生的含着眼泪。
云瑾寒见着苏卿九一脸疲惫的从宫殿里出来,清眸里不禁泛起心疼。
“如今是已成定局,阿卿,你就不要再想太多了,让你自己的心缓口气吧。”
苏卿九被云瑾寒按住肩膀,劝说着坐下,但脸色依旧放松不了。
“我没事,只是觉得报完仇后,我这心并没有喜悦,反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这是为何?”
当年她在刑场血刃苏卿兰等人时,她都没有后悔过,难受过,但只有这一次她的心迟迟放不开来。
男子握住她的手,安抚着劝道,“不要将齐若风齐若涵,高太师他们的过错归结到你自己的身上,他们能走到今日这一步,是他们自己的问题,与你无关,就连圣上,他也是如此。”
“若非当年他们陷害苏家,导致苏家灭门,今日的你不会如此,不是吗?”
虽然她很清楚这一点,但她还是放不下。
“罢了,如今一切都已经摆平,不论是齐正也好,还是齐若涵他们都有了各自的下场,苏家的仇也算是报了。”
云瑾寒听到女子释怀的话,不禁松了一口气,“既然如此,你还想什么。”
苏卿九将手里的两道圣旨放在了云瑾寒的眼前,“若是齐正薨逝,那朝堂势必还会有一番动荡,云瑾寒,我们还不能掉以轻心。”
对上苏卿九紧张的眉梢,云瑾寒浅浅一笑,抚上女子的眉梢,“你在哪,我便会在哪,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
苏卿九听着男子温柔至极的承诺,心头的酸涩顿时消散,弯身扑进他的怀里,这个时候,她是真的累了,她很想找一个怀抱靠一靠。
“阿瑾,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她没有忘了,云瑾寒身上的毒还未解,所以他们根本不能再盛京多留,既然云瑾寒是在西容中的毒,那他们势必就要去那西容走一遭,其实她心中也有很多疑虑,需要林渊来帮她解惑。
就在深夜里,正如北陌所测,齐正离世了。
云瑾寒跟苏卿九将所有的朝臣全都召集在了皇宫内。
朝臣的脸上并没有所谓失主的哀伤,反而一个个都在争论着谁来当这储君。
苏卿九见着这一幕,还真是佩服齐正看人的眼光,这些朝臣果然没有让他失望,最终还是在他离世之后,狐狸尾巴顿显无疑。
“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先皇已逝,若不及时选出新皇登基,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圣上未离世前,便一心器重三皇子,如今三皇子逼宫被扣押,自然早就被除名在了储君之外,如今,我们应该在大皇子跟四皇子中选出新皇登基。”
“大皇子为人浪荡不羁,根本不是储君之才,而那四皇子尚且年幼,性情又格外的顽劣,如何能担得起统领一国的君主之位。”
“臣还是觉得三皇子齐若风是最合适的人选!”
苏卿九站在大殿后的屏障里,将外面朝臣争吵的话一字不漏的全都记录下来。
“父皇还真是没有白养你们这群朝臣,在他死后的第一天就已经开始闹内讧,准备选立新主了?”
待众人看到苏卿九一身素冠孝服从殿后走出来的时候,朝臣的脸色难看至极。
苏卿九见着一个个都站着,没有任何动作的朝臣,顿时沉声质问,
“怎么?如今你们是连本宫这个护国公主都不认了吗?”
那些朝臣一听,有些是跪了下来,给苏卿九行礼问安,但有一些却依旧负手站着,冷眼望着苏卿九。
“苏卿九,如今圣上已逝,三皇子与涵公主都被你关押了起来,但即便如此,这南盛也不是由你说了算得!”
苏卿九听着那人斥责她的话,负手向前,眸间尽是轻蔑。
“看样子,你是想保下齐若风跟齐若涵那两个谋逆之徒了?”
那朝臣被苏卿九反呛住声,一脸的气急。“臣什么时候说过,要维护谋逆之徒了!苏卿九你休要污蔑我!”
苏卿九见着那急于与齐若涵等人撇清关系的朝臣,一脸的讥讽,走向那皇位。
那些原本反对她的朝臣们,冷声呵斥道,“苏卿九你果然别有所图,趁着先皇离世,你竟然觊觎皇位!”
就在众人以为苏卿九要坐上那皇位之时,苏卿九却是站在了皇位之前,蓦然转身睥睨着底下一个劲污蔑她要谋夺皇位的朝臣。
“先帝遗诏在此,尔等还不跪下!”
此话一出,那些朝臣顿时瞠目,待看清楚苏卿九手上的金黄色诏书,顿时大惊失色,忙跪下行礼。
齐正早就立好了遗诏,让齐若琼登基,她依旧为护国公主,辅佐齐若琼护的南盛安宁。
齐正将最后的军令交给了齐若锦跟霍景澜夫妇二人,若是有朝臣趁此谋反,严惩不贷。
待苏卿九将遗诏的内容宣读完后,有些朝臣虽然心有不甘,但面上依旧不敢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