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榻之上的男子眉头轻皱,挣扎了些许,清眸才缓缓睁开。
云瑾寒从床榻上惊醒,捂着胸口间的暖流之气,只觉得先前一直压制的恶气已然疏散开来,他这是怎么了?
余光之处察觉到一抹身影,云瑾寒下意识的转眸,望着站在一旁的男子,神色微怔。
“你是……”在男子闻声转过身来时,云瑾寒脱口而出,“林渊,你怎么会在这?”
林渊冷眼见着一醒来就质问自己为何在此的男子,神色十分的冷漠。
“你身上的毒我已然为你解了,而这两瓶里也是鸢尾之毒的解药,照小九的临终的请求,一个是给齐若琼的,一个是给穆宸的,你带回去。”
听到“临终”二字,云瑾寒一度认为自己幻听了,“阿卿怎么了?”环视了一圈也未见到苏卿九的身影,越发的心急,急忙起身,准备出去找,却被林渊冷声唤住。
“她死了!”
云瑾寒心口蓦然一滞,呼吸一茬,怔怔回首,不敢置信的望着林渊,“怎么可能!”
林渊见着男子这如预想中一样的神色,脸色的漠然才稍稍好转,“怎么不可能!不然你以为你是如何能活的?”
云瑾寒听着他话中有话,眉头紧锁,“难道阿卿是为了救我?”
“这鸢尾之毒的解药到底是什么?”
林渊见着明知故问的男子,声音十分的冷漠,“都说云相大人自幼便聪慧过人,难道还不明白吗?”
云瑾寒听出了林渊语气里的嘲讽,但却顾不得生气,只想确认一件事,“你告诉我,鸢尾之毒的解药到底是什么!还有阿卿到底去了哪!”
林渊望着眼前的男子,如此不冷静暴怒,倒是与印象中有些不一样,难道这感情真的能让一个人变了性子?
林渊沉了沉气,冷声道,“想必你也知道这鸢尾之毒本是祁国皇室炼制的一种秘药,而这解毒之法,也与这祁国皇室有关。”
“小九她的母亲就是祁国那位落难的公主舒华,而她的姨母,你更熟悉,也就是南盛的先皇后舒景,即便有人知道这鸢尾之毒的解药炼法,也无法得到祁国皇室的心头血。可你命好的很,小九她竟然为了救你,不惜献出自己的心头血,牺牲自己成全你。”
云瑾寒只觉得脚下一软,差点就稳不住自己的身形,抬手捂上自己的心口,只觉得一阵刺痛,清眸里已然浮现热气。
心头之血可是要在人活着的时候取出,那她岂不是……可她一向是最怕疼的啊。
“是我的错,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早知道她会为了自己葬送性命,他倒不如让她一直这么误会自己,她也就不会愧疚那么久,做出如此决断的事。
“阿卿……”
林渊望着瘫软在地,一声一声唤着女子名字的男子,眼神里浮现过一丝不解,至于男女之情他从来不懂,更是不明白苏卿九为了云瑾寒宁愿舍弃自己性命的爱情。
只是他这心里却是闷闷的,并不知为何。
“你这身子刚好,最好还是静心修养,若是你自己不珍惜坏了身子,没有调理好,可就是白费了小九一番牺牲。”
云瑾寒闻言,却是只字未言,林渊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也没有跟他计较,就在他准备离开之际,云瑾寒才反应回来,
“那阿卿的身体呢?为何不再此处?”
“一旦小九去世的消息在西容散开,你觉得会造成什么影响?”
云瑾寒听到他这话,便懂了他的意思,但见林渊那冷漠的神色和漠然的口吻,倒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阿卿真的死了吗?”
林渊听到男子再次的追问,眉头微微一皱,“你觉得常人能够被取了心头血还能活吗?”
云瑾寒自然知道不能活,但林渊可不是常人,他这个人身上有太多神秘,这让他不由得升起了一丝希望。
“她当你是她的亲哥哥一般,而你也视如亲妹妹一样,为何你没有阻止她?”
提到这事,林渊就是一肚子的阴火,怒甩着袖子,转身一脸怒意的瞪着出声质问他的男子,
“若是她肯听,我岂会眼睁睁的看着她去送死!你自己要死就死远点好了,为何要让她知道你根本活不了多久?你在南盛对她做的好事,我全都清楚,可她却是个死脑筋,竟然信了你的真心,还傻乎乎的为你舍弃了性命!”
“像你这种只为顾全大局,为了你心中的满腔抱负,又岂会怜惜她的性命!”
若是有一天,他的小九成了众矢之的,云瑾寒根本就护不住她,这点他比谁都清楚,也比谁都憎恨云瑾寒这种人。
云瑾寒听着林渊所言,心中更是疑点众多,林渊所言并未发生过,可为何见他眼中的恨意,好像这种事发生过一般,这是他的错觉还是……
林渊见着男子不吭声,便只当他默许了,转身一脸怒气的准备离开,却听到男子掷地有声的话。
“若是真有那么一天,阿卿成为了天下之人所讨伐的对象,不论孰对孰错,我云瑾寒都会站在她那一边,拼尽一切护住她,若是护不了,做一对亡命鸳鸯那又何妨!”
林渊听到男子这承诺的话,一脸的嗤之以鼻,“哼!你最好说到做到!”
云瑾寒听到林渊这话,不禁心里猛然一沉,急忙起身,朝着林渊走去,却快不过林渊的身手,只见着林渊已然消失在了院子里。
方才他说那句话一是为了表露他对阿卿的真心,更是为了试探林渊,若是阿卿真的死了,他定是不会说出那样一番话,如今看来,那说明阿卿还活着。
想到这里,云瑾寒扶着门,不禁喜极而泣,他的阿卿还活着……
当北陌与初南急匆匆的赶到别院时,就见着自家主子扶着门,不知道在笑些什么。
两人互望一眼,倒是急忙上前,“主子,您终于醒了?”
北陌见着自家主子的脸色红润有度,根本不似之前那般虚弱苍白,不禁伸出手为他号脉,片刻过后,一脸的震惊。
“主子,您身上的毒竟然真的解开了。”
初南听到北陌这话,也是一脸的惊喜,“真的啊?这真是太好了!”
可就在欢庆之时,北陌倒是想起了她家小姐,“主子,苏小姐呢?她不是一直在这陪着你,可她现在怎么不在这?”
提到这事,云瑾寒嘴角的笑意就有些淡化,抬头望了一眼夜空,沉声道,“我也不知道。”
北陌与初南再次疑惑的互望了一眼,随即询问道,“主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
云瑾寒神色凝重,“如今我虽不知阿卿究竟在何处,但我相信她一定没有事。”
听着自家主子有些奇怪的话,北陌与初南倒是一头雾水,可不论他们问什么,他家主子却是不肯再多透露一个字。
云瑾寒想着如今他已然大好,趁着林渊救治阿卿这段时间里,他一定要抓紧时间将南门府那边的事料理好。
可当他回到苏府时,却见着一地狼藉,瞬时震惊,见着被徐哲延扶着走出来的穆宸,急忙上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穆宸神色冷峻,眼底更是阴沉一片,“有人趁着你与九妹不在,将南门府的老爷子跟南门舜华给劫走了。”
云瑾寒听到穆宸的话,顿时脸色阴沉的彻底。
“咳咳!”
见着穆宸苍白的脸色,云瑾寒不禁皱眉,“你还好吗?”
穆宸微微摇首,云瑾寒从胸口掏出一个瓷瓶,递给他,“这是鸢尾之毒的解药,服下去,你的毒就能够好了。”
一旁的北陌与初南不敢置信的望着自己主子,要知道这穆宸一直在与主子作对,而主子竟然还反过来帮他解毒,这实在是太荒唐了。
就连穆宸也是一脸的不敢置信,他不明白云瑾寒为何要救他?
见着穆宸迟迟没有接过,云瑾寒误以为他不信这瓶药是真的解药,倒是出声解释,“这药是小九让我给你的,你放心用吧。”
穆宸心咯噔一声,是九妹……
她竟然真的说到做到了。
“那她人呢?她怎么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提到苏卿九,云瑾寒眼神就有些躲闪,“或许这段时间她都不会出现。”
穆宸闻言,露出急色,“九妹她怎么了?”
想起林渊走之前提醒他的话,云瑾寒沉了沉心,收敛了神色,“她没有事,只是暂时离开了而已,或许等我们将这一切都处理好后,她就能回来了。”
穆宸对云瑾寒的话半信半疑,可他虽然内心忐忑,但想着云瑾寒那般在乎九妹,若是九妹真的出了什么事,他定是最着急的那一个。
“先前九妹交代我们一定要保护好南门府的人,可如今人已经被劫走了,而南门府重新选任家主的日子也迫在眉睫,我们该如何是好?”
云瑾寒却是沉了沉脸色,“事到如今,我们除了阻止他们这场大会,还能如何?”
“若真是南门府的人将南门小姐与南门老爷子给劫走了,那他们势必不会让他们活着,所以主子,我们得抓紧点时间了。”
云瑾寒听了北陌的提醒,沉重的点了点头,“北陌,你与初南今晚就去南门府一趟,确认一下他们是否真的在宋玲妤的手上。”
原本他不打算在这个时候,与南门家的正面摩擦,但如今看来,若是他再不出手,那老爷子定是不保,而南门府更是会落入贼人手中。
南门府中的一间极为破旧的柴房里,一个妙龄少女正躺在脏乱的地上。
一道身影趁着门外的人不注意,迅速的偷溜了进来。
望着躺在地上的女子,那人从胸口里掏出一根香料,将其点燃,那香料上的淡紫色烟袅袅漂浮在空气中。
那人心下一喜,下意识道,“看样子,这个女子就是与师叔命道相合的人了。”
说完,便将香料朝着女子靠近,那淡紫色的烟像是寻到归宿一般,径自转移到了昏睡不醒的女子身上。
伸出手,探了探女子的鼻息,那人不禁皱了皱眉,“师傅还真是心狠。”
从胸口里掏出一个瓷瓶,掏出两颗红色的药丸给女子服了下去。
若不是他此番特意赶来,怕是师叔的魂魄定是要遭罪了,即便师叔醒过来,也会有极大的后遗症,不过如今倒是无碍了。
听着外面的动静,那人皱了皱眉,朝着地上的人深深看了一眼,有些担心道,“师叔,接下来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他能做的都做了,听着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那人旋身飞出了院子,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