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南门舜华回应，云瑾寒便仓皇逃出了宫殿。
扶着宫殿外的柱子，他再也忍不住喉咙中腥甜，一口污血便吐了出来。
捂着胸口，半跪在地上，气息粗重，每吸入一口气，他只觉得心像是要撕裂一般。
他终于再次体会了一遍心痛的感觉。
如此撕裂一般的心痛，也只有在前世南门舜华彻底离开他时才有过的感觉。
当他将剑刺入她身体的那一刻，他就彻底的后悔了。
看着她倒在司羿的怀里，他送的长裙被她的鲜血染红，那刺目的场景仿佛还历历在目。
他一向不是善于言辞之人，更不会讨女孩子欢心，前世的他也不知怎么就入了南门舜华的眼，可他心里清楚，他也一眼便喜欢上了那个敢爱敢恨的女子。
她像是一个无所事事的人终日守在他的身边，说着撩拨人的情话，他虽然每次都冷着脸，但他是很爱听的。
他很喜欢她陪在身边，动不动撩拨自己的样子，是那般的迷人诱惑。
可原本幸福的一切却被他一手给摧毁了，其实这天下就算她要了又能如何。
她就像个幼稚索要的孩子一般，她不似那些人有野心，只是想用这个来试探他的真心，试探在他心里，到底是这天下重要还是她重要。
可是前世他明白的太晚太迟，才会伤她那么深。
也难怪如今她始终不肯相信，他爱她，哪怕是看清楚了他眼底里的爱意，也一力将那些爱意都归结在了这一世上面。
以前的她是多么的自信，哪怕他一句表露心意的话都未说过，她还是笃定他爱她，可是现在她却怎么都不肯信了。
是他让他心爱的姑娘失去了信念。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南门舜华抱着身子，一个人蜷缩在床榻之上，就那么孤零零的坐着。
她心情烦乱的很，她一遍一遍的在心里劝说着自己，一定要搞清楚，云瑾寒他爱的只是另一世的自己，绝不会是现在的她。
可每每想到云瑾寒那深情满含爱意的眼神，她就抑制不住自己的心。
“真是烦死了！”
南门舜华就坐在那整整一宿，跟自己的思想做着斗争，直到天亮。
羽荣儿进来时，见着南门舜华眼下的青痕，讶然道，“尊者，这是一夜没睡吗？”
南门舜华冷冷瞪了她一眼，她也十分识趣的闭上了嘴。
“对了，有一件事，奴婢要向尊者禀报，国主醒来了。”
南门舜华听到夜冥苏醒的消息时，穿衣服的手还是忍不住的颤抖了一下。
虽然在梳洗装扮时，她的神色还是显得十分淡定，但速度上还是快了不少。
当她来到夜冥的寝宫时，司玄已然候在那了，见到司玄的身影，南门舜华的眉头忍不住拧起，神色也多了几分阴沉。
司玄在见到南门舜华时，倒是心下一喜，但见她刻意的忽视了自己，心头一盆冷水浇下，十分的失落。
夜冥望着南门舜华，抬起手朝着她招了招，南门舜华径自上前，坐在了他的床边，见着他似有顾虑的望了一眼旁边的人，南门舜华冷声命令，
“你们都下去吧！”
望着司玄还站在那，南门舜华语气十分的疏然，“你也下去。”
司玄见女子语气里刻意的生疏，便知道她还为着那日在相府的事生着气。熟知她的性子，司玄也不在这个时候惹她不高兴，径自离开了宫殿。
南门舜华看着脸色依旧苍白的夜冥，给他倒了一杯水，“你想单独跟我说什么？”
夜冥接过南门舜华的水，若有所思的盯着她，“你好像又变了。”
南门舜华听到他这话时，脸色下意识的变了变，“是吗？”
夜冥淡淡一笑，“不过是变回来了，与之前一样，话都少了许多。”
南门舜华没有想到夜冥早就发现了她之前的不对劲，试探问道，“话多话少，你更喜欢哪一个？”
夜冥倒是难得听到她问如此敏感的话题，倒是注意到她的情绪一直都是收着的，以前她跟他在一处，从未如此过。
“舜华，最近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
南门舜华叹了一口气，坐在他的床边，将这些日子，他昏睡时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他，除了那段被她纠结的另一世。
“夜玄那家伙又跑到哪去了？”
南门舜华听到他如此数落自己的亲弟弟，倒是笑了，“他大概是想着如何搬救兵来救你吧。”
夜冥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舜华，你说，这东陵我到底要不要交到那小子手上？”
“他是你亲弟弟，不交到他手上，你还有别的人选吗？”
“可他的种种做法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他说笨也不笨，为何看不懂人心，总是被人算计呢？”
南门舜华倒是陷入了沉默，半晌之后，方才道，“人心岂是那么容易就能看懂的。”
夜冥听到她这莫名伤感的话，倒是一脸疑惑的拧起了眉头，“这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没有。”
夜冥却是一眼看穿，“你的一个眼神我都能察觉到你的情绪起落，你一向很少瞒着我，看样子，是真的遇到了让你烦心的事情。”
“是因为云瑾寒吗？”
南门舜华被夜冥看穿的透透的，倒是没有遮掩的必要了。
“夜冥，我很想向你请教一个问题。”
“这倒是稀奇的很，难得你如此的虚心求教。”
见南门舜华并未被他的取笑所逗乐，他倒也正经了起来。
“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夜冥拧起了眉头，“你这个问题倒是有些高深了，不过我觉得天道轮回，前世今生也是存在的。”
南门舜华也不打算将心底里的事情隐瞒，尽数告诉了夜冥。
夜冥听完后，脸色大变，“这样的事情我还是第一次遇见，着实骇人听闻了些。”
南门舜华却是被他那做作装出来的畏惧之色逗笑了。
“所以你觉得他们都比较喜欢另一世的你，而不喜欢如今的你，对吗？”
“包括云瑾寒，你也觉得他爱的是另一世的你，而不是前世的你。”
南门舜华点了点头，“不论是司玄还是云瑾寒，他们的一言一行都在告诉我，他们变了。”
“舜华，你这钻牛角尖爱自虐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一改就好了。”
南门舜华听到夜冥这话，觉得有些莫名。
“什么意思？”
“你可知这前世今生如何而来？”
南门舜华微微摇首。
“古书记载，只有在前世有很深很深执念的人，才会感动天神，为他们再造就今生的绪缘。简单来说，就是你们这一世的相遇是因为你们前世对彼此的执念过深，才会有这一世的相遇。”
南门舜华急忙摇首，“这不可能！”
夜冥见着她急于反驳，不禁摇首失笑，“如何不可能！”
“即便是你这边不可能，但若是云瑾寒对你的执念呢？”
“这也不可能！”
他都杀了她，显然对她并无爱意，又岂会有什么虚妄的执念！
夜冥见着急于反驳的女子，无奈的摇首，“舜华，其实这一切道理你都懂，可是你却说服不了自己的内心，让你自己陷入了纠结之中。”
“我知道，你因为他们态度转变而痛恨另一世的自己，但舜华你要明白，无论是哪一世，她都是你。”
“我还是那句话，没有前世何来今生。你得自己看清楚自己的心才行，其余的，别人帮不了你。”
南门舜华听着夜冥的话，陷入了深思。
夜冥望着沉默的女子，安抚道，“想必这些问题，都不及你心中那个问题来得重要。”
“云瑾寒到底是喜欢前世的你，还是只喜欢另一世的你。”
南门舜华最佩服夜冥的一点就是他一眼便能看穿她心中所想。
“是！他前世如此伤我，便足以证明他不爱我，而如今他这般深情，显然也不是为我而来的。”
夜冥却是不赞同的摇头，“不对，这一世的你还能对他一眼钟情，足以可见，你并非如你口中所说的那般恨他入骨，而他对你如此深情迁就，也未必都是为了另一世的你，前世，他未必不爱你，只是你不信他爱你罢了。”
“舜华，别总是钻牛角尖，伤了自己。”
南门舜华听着他些话，倒是有些感动，“如今我身边，也就你一个人没有任何变化了。”
让她终于觉得有些温暖，不再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