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阳钰的做法显而易见，只是姜姝也大致了解到了孙阳钰的眼睛状况，想到两人即将搬离，恐怕不只是简单的寻仇那般简单。
可她毕竟无法为人解忧，何况她自己心里也藏着事。
无屏走后，孙阳钰脸上的笑容都淡了许多。
姜姝不看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亦能从他的动作中看出那淡淡的疏离，孙阳钰语气柔和道：“姜姑娘且坐这边来。”
姜姝见状也不再推辞，而像似对待常人那般直接坐在了孙阳钰身旁的一个椅子上，好奇地看向孙阳钰。
夜风一阵凉比一阵，因此姜姝胳膊上不免起了鸡皮疙瘩，孙阳钰却恍若身处在和煦的阳光中，微仰着头，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不知姜姑娘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姜姝再度看了看孙阳钰的现状，到底是心思敏锐之人，孙阳钰见她半天未言一句，亦感觉到了身上的视线，便无奈地笑道：“姜姑娘，你再看下去，在下都要害羞了。”
言罢，孙钰扬还抬起广袖遮了遮面部，到真像是那身处闺阁的女子，见了外男却又好奇地露出一双秋水眸子。
只是这个“女子”眼睛上蒙上了好几圈白布。
姜姝顿时为自己一时间的愣神感到恶寒，连忙甩了甩头，无力地解释道：“我只是好奇罢了。”
孙阳钰沉默不语，姜姝反应过来，抿了抿唇道：“抱歉……”
孙阳钰好似不以为意，“好奇乃是正常，在下刚开始失明时比姜姑娘还想要看看现在到底如何了。”
到底是悲哀的事，姜姝无法做出评论，便噤了声。
孙阳钰未曾在意，反而再度问起了姜姝前来所求之事，“姜姑娘轻易不求人，此次难道是遇上了何大事？”
姜姝想到了赵潜和那处神秘的宅子，便不再继续胡思乱想，她拧起秀气的眉毛，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双手，这是一双只会制香的手，她欲要成为出色的调香师，自然看不惯那些背地里的龌龊，何况这事儿已经动土到了暗香阁的头上，姜姝便更不愿放过。
“的确是件不小的事，不知孙老板可知，这几日黑市上出现了一个卖香的贩子？”姜姝问道。
孙阳钰将头偏向她那一边，显然是在认真地聆听。
姜姝这才放心地将自己所查到之事告知了他，随后还不忘询问孙阳钰是否知道赵潜之事。
“哦……”孙阳钰慢慢转过了头，看向无一物的墙壁，长哦一声。
姜姝察觉到了孙阳钰语气里的淡然，难道他知道什么？
只是那一声之后，孙阳钰便没了动静，姜姝由期待变为了忐忑，迟疑道：“不知孙老板可还知道些什么？”
孙阳钰这才继续笑道：“不知姜姑娘愿意为了此事付出何等代价？”
代价？
姜姝不解，前一回打听消息孙阳钰并未收取她的酬金，只是要了几瓶定制的香，但想来孙阳钰也不会狮子大开口，若这代价自己真付不起，大不了不做这生意了便是。
“无妨，孙老板开出条件即可。”姜姝想通了便也没有过多纠结。
只是孙阳钰显然不信，他慢慢说道：“此事已经闹得风风火火了，而且其中的水很深，愿意为此涉足风险自然是价值极高的。”
孙阳钰转动手上的玉扳指，一脸高深莫测道：“况且此事，还涉及到了姜姑娘你！”
姜姝心念一动，“涉及到了我？”
孙阳钰素来不打狂言，他这样的人不愿也不屑于欺骗自己。
闻言，姜姝心里反倒没了底，只是暗香阁的事迫在眉睫，她顿了顿，说道：“付出何等代价我现在还未考虑清楚，但只要是在我能力范围之内的，孙老板只管提出来，姜姝定然不会拒绝。”
姜姝说得极快也极为肯定，倒让孙阳钰刮目相看。
无屏离开了许久，终于端着茶水回来了，她看了姜姝一眼，便放下茶杯走到了孙阳钰的身边，弯下腰给孙钰扬倒水之时脸上全是小心翼翼，虽未言语，但姜姝仍能看出无屏的关切。
孙阳钰不知晓姜姝已经走神，心里对她的赞同也多了些，便答应了姜姝想要探听消息的请求，并将赵潜和顾明轩之事悉数告知，丝毫未隐瞒。
话已至此，全凭当事人如此决断了。
孙阳钰言罢便端起了自己的茶杯，轻啜了一口，他微微皱眉道：“为何不是热水？”
平日里高深莫测的孙阳钰此时竟有些幼稚，抓着无屏的小辫子不放，无屏不善于解释，抿唇看向孙阳钰，却猛地看到他眼睛上的白布，只能忍气吞声地重新给他斟上热茶。
孙阳钰再次抬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次才满意道：“这才对，以后记得给我倒热水，越热的水越好。”
姜姝原本在想着此事，看到这一幕便看向了无屏，她亲眼看到无屏只是在原先的茶壶里倒了一杯水出来，看来这孙阳钰真是小孩子气到家了。
只是姜姝此刻心里也是一团乱麻，静不下来心思，只能眼神飘忽地左看看右看看，就像手里杯中的茶叶一般，漂浮在水面上，无所定居。
她竟然未曾想到，顾明轩正是幕后指使者。
此事牵扯太深，让她不敢深究下去，为何顾明轩要和暗香阁作对？
她心知肚明，正因为了解，心里才越来越没谱，干脆不再去想这件事而是端起茶水，无滋无味地喝了两口。
孙阳钰身体不适，待姜姝喝完茶，便将她赶了出门，美名其曰“送客”。
姜姝满怀好奇，第一次用新的身份去打量两人，处处都是新奇，孙阳钰指使无屏时的那股亲密，旁若无人的打趣，无屏明明不满，却又只能委委屈屈地待在他身旁，对自己这个幼稚的哥哥照顾有加。
只是孙阳钰坦然面对她的注视，无屏反而多了些闪躲，直到将姜姝送离开了宅子。
门一关，兄妹两人的世界就在她身后隔开来，事事都如宅门外的黑暗一般，深不可见，亦有每个人的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