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男子所说实在太过无理,姜姝暗想自己反正也是闲来无事,便迈步走进了茶肆打算听听那个男子接下来说些什么。
姜姝的衣着打扮与茶肆的环境极其不搭,在众人痴傻的目光中,姜姝旁若无人地走到了那个说话的男子不远处坐下,她莲步生花,带动轻薄的裙摆在空中灌满了风,似乎要随时飘然离去。
男子也住了嘴,微微张着口,看着姜姝。
姜姝一看他停了下来,心中暗道一声不妙,自己可正是来听对方是怎么编排林清允的,可如今,他却不说话了,这可如何是好?
思及此,姜姝直接招手唤来了小厮,“我要一杯热茶,跟那位先生一样的。”
小厮看了一眼大大咧咧的男人,又看了一眼衣着鲜亮、发髻讲究的姜姝,心中略有疑惑,但还是应声去准备了。
男人看到姜姝竟然点了和他同样的茶水,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他宽阔的手掌不断地在腿上的粗布料上擦着汗,就连适才大刺刺地敞开着的腿也合上了,活像是要变成个文明人似的。
姜姝面上不显,且看着这男人百般作秀,自己岿然不动便好。
倒是方才与那男人交流的其他粗俗男子不依了起来,他们哄笑着取笑道:“怎么?现在来了个贵小姐,点了和你一样的茶,你就是高等人了?还不快给哥几个儿好生说说,那说书先生到底怎么一回事?”
男人登时怒目相向,在姜姝看不到的地方瞪着自己临时结识的几个茶友,脸上涨得通红。
那些人却只想瞧乐子,要是男人当真安生了,他们还不依了起来,一个劲儿地起哄。
姜姝原本还在苦恼着该如何把话题往上引,就听到了他们的话,于是也顺水推舟地装作一副很好奇地样子,眨着眼睛询问道:“这位先生,你们刚才说的是悦迎茶馆新来的那个说书先生吗?”
男人见姜姝开口询问了,便也不再推脱,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说道:“其实你们都以为那说书先生是真来考取功名的,那你们可真是太天真了,外面那些小姑娘也是,一个个净把脸往人家身上凑了!”
听过男人原话的姜姝自然知道对方说过比这还难听的话,便也只是笑笑,不多加言语。
那些男人见此人竟然还卖关头,一个个也唏嘘起来,说他是怕了。
男人倒是没甚在意,而是看着姜姝,一看姜姝低头了,以为对方不甚在意自己说的话,便着急了,连忙道:“其实那说书先生只是借着个考取功名的名头进城,后再用这个身份凑近安歇千金大小姐罢了!哪里是为了报效国家而来?分明就是想要当个大家族里的上门女婿!”
此言一出,姜姝直接拍案而起,双手攥紧,皱着眉不善地看着那个男人。
男人被吓了一大跳,一下子后退坐在了地上。
“姑娘,我说的哪里有不对吗?”
男人的小心翼翼非但没有换来姜姝的原谅,反而还点燃了姜姝心头的烈火,她冷冷地看着男人。
因着林清允的博学和暗藏在人际交往中的气质与人情达练,故姜姝对他很是赏识,林清允自然讲了入京考试也是为了考取功名,现在不过是为了生计在茶馆兼任说书先生罢了,哪里如同这个男人所说如此不堪?
姜姝深吸一口气后冷静地慢慢坐下,但是她的眼睛始终没有放过那个男人,周围的人见他们之间的气氛很是不对劲,便也面面相觑,不敢轻易开口。
姜姝没有回答男人先前的话,而是反问道:“适才听先生说起林清允来头头是道,难道是你亲眼所见?”
男人当然没有见过那劳什子说书先生,甚至连说书先生是谁都不知道,便梗着脖子说道:“我说的是悦迎茶馆的说书先生,跟那什么林什么什么的,根本无任何关系。”
姜姝冷笑道:“怎地没有关系,这个林什么就是你适才所说的悦迎茶馆的说书先生!”
此言一出,男人也明白了,这是半路跳出来的陈咬金,专门出来找茬的,因着不愿在其他人面前失了面子,便登时竖目而视高声喝道:“怎地?难道你就是认识那什么说书先生?难不成你还能有我知道的真切?”
男子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也不知道他口中的所谓真相到底是真是假,反正他说起人家坏话时丑恶的嘴脸倒是一点儿也不温柔。
“林先生博学多才,心怀天下,为了国家苍生,才专门来到邺城准备参加会试,一路上清苦度日,不过是应了茶馆老板之邀这才去了茶馆当说书先生,人家也是靠着自己的技艺在吃饭,请问哪里就是图谋不轨?”
男人没想到竟然有人如此袒护林清允,周围的人听此也都在嘲笑他的哑口无言,正待他要发怒之时却听姜姝继续道:“林先生讨人喜欢那是他本事出众,要是先生也有这个能力,就算是想要去当公主驸马,我也不拦着你!要我说,你之所以对林先生如此不满,定是嫉妒林先生博学多才,这才散布谣言,当真市井小民!”
见姜姝半点不顾及他的颜面,男人不由气得牙痒痒,想到对方极有可能是林清允的爱慕者,顿时心里更加不好受,谁成想姜姝现在还在滔滔不绝地对比他和林清允的差别,直让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很是发笑。
感受到周遭人投射过来的嗤笑轻视的眼神,男子脸上躁意更甚,看向姜姝的眼神带上几抹仇视,身影略顿,后直言不讳道:“你是什么身份,也来和我对峙?你可知我是何人!”
男子彻底站起来,姜姝才发现,原来他身上的衣着也不简单,看上去不是什么平常人家的子弟,心中有了计较,却丝毫没有怯场。
姜姝直接站起身来,遥遥地看着男子,微微颔首,眼中带着对男子的轻蔑:“本姑娘行不改名坐不更姓,姜侯府姜姝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