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澜抬起头来看着姜姝，黑沉的眸子里似乎流露出了些微的困惑，“何事？”
姜姝有些不自然地看着脚下，厚重的裙摆在眼前晃来晃去，几次三番鼓起勇气但话到嘴边却仍被她咽下。
奈何此刻沈文澜还在等待着答案，况且他已经放下了手里的书，认真地看着姜姝。
不知怎的姜姝竟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她先是笑了笑，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尴尬，后鼓足勇气抬头看着沈文澜道：“若是阁主无事，我能邀请阁主来府中吃年夜饭吗？”
正巧借着年夜饭的机会也可以详细询问关于绮罗的事。
姜姝心中补充道。
但姜姝的解释并未让沈文澜觉得满意，其实姜姝是看沈文澜平日里便一个人直来直往，身边也只有陵端这个侍从，平日里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也并未上升至过分亲密关系。
若到了除夕夜家家开始过年，陵端也恐怕要回到家中，她亦暂时不来暗香阁学习，暗香阁自然空荡了下来，沈文澜该如何度过一个人的除夕？
姜姝莫名有些心疼沈文澜，沈文澜一向表达出来的形象便是孤高不群，整个暗香阁中很少有人敢出现在沈文澜面前，只是在幕后干着自己的分内之事，不敢触犯阁主的禁忌。
落在此刻，这样的沈文澜在姜姝的眼中却有些可怜，姜姝想要邀请对方去外府也是念着或许沈文澜无法感知到家人的温暖，故想对这样的阁主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沈文澜脸色依旧，只浅笑一声反问道：“除夕夜你不同你的家人一起吃饭？”
“我……”姜姝刚想回答自己为了阁主也要留下时却见沈文澜重新拿起了那本书，目光再也未挪开过，“这是你自己的家事，不要涉及到我。”
不是的。
姜姝想要解释却无从下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文澜拒绝了自己。
或许是姜姝的失落太过明显，沈文澜头也没抬，只是翻动着书页间状似无意解释道：“我的身份不适合暴露在人前，你不要多想。”
听了沈文澜的解释，姜姝心里莫名发暖，她点了点头，再次承诺自己一定会研究出绮罗的特性。
“嗯。”沈文澜伸手指了指，赶客意味丝毫不加掩饰。
见此，姜姝只能略失望地离开了沈文澜的房间。
姜姝走后，沈文澜慢慢抬起头，微眯着眼睛看着紧闭着的房门。
沈文澜的屋内自然是最好的配置，作为整个暗香阁里设置最奢华的地方，暖意在屋子里充斥着，可是无处不在的寒冷还是侵蚀着角落，烛光在地板上摇曳，也有无法顾及的地方。
姜姝的好意沈文澜不是不知道的，只是他从一开始就不该知道。
对于沈文澜的拒绝，姜姝亦颇为无奈，她也只是想要让沈文澜能够开心地过一个年，毕竟同沈文澜相处如此久她还没有见过沈文澜发自内心的笑，他整日里仿佛在眉眼间藏了无尽的心事，倒让人觉得无端的落寞。
出了暗香阁，姜姝看着满目的雪白，红色的灯笼随处可见，还有身着新衣裳的小孩儿在大街上笑嘻嘻地跑来跑去，银铃声般的笑声充满了大街小巷，到处都是年的气氛。
就连她身后的暗香阁也随大流将灯笼挂了起来，只是还没人将其点燃，红红的灯笼倒有些奇怪地挂在了高门之上，仿佛高不可攀。
三日之约让姜姝有了更多的热情去研究绮罗，她心里因为有了和沈文澜的约定而更多了一份想要证明自己的心思，不认输的姜姝彻底将自己投入到了对绮罗特性的研究之中。
直到除夕之夜的前一日，姜姝都在潜心研究绮罗的特性。
茯苓和小桃每日里看着姜姝废寝忘食，沉浸在自己屋内，连饭都吃不上一口热乎的，难免太吃苦的些。
过了几日，小桃实在看不下去了，便照旧给姜姝送进了可供燃烧的木材和热水，她放下东西后没有出去，而是走到了姜姝身边，柔声道：“三姑娘不如歇息片刻，进来天气转凉，膳食放的时间久了只怕是要凉了。这香便放在此处，不会出事的，调香也不急在这一会儿，如何？”
小桃说第一遍的时候，姜姝并未听到，只是聚精会神地看着手中的钵子，里面飘出淡淡的烟雾。
小桃急了，却也知道姜姝的脾性，若是在关键时刻打搅到了她，她肯定会更加烦躁。
不得已，等到姜姝终于放下了器具，小桃才小心地凑了上去，带着委屈的声音说道：“三姑娘，你该用膳了。”
姜姝随意地应和了一声却迟迟未曾动身，直到她在小桃的百般劝说之下，这才心不在焉地去草草吃了几口。
“好了，你看着些，若是无其他大事无须来找我。”说罢，姜姝很快便重新进入到了研究的状态中。
小桃见自己劝不过，也只能摇摇头，担忧地站在姜姝的身边。
这几日，姜姝利用其他的花研究绮罗也没有结果，故此刻她只得又进行了新的轮回，再次利用西域玫瑰来调制香味。
时间一长，屋子里便充满了花香，何况调香室内也是密闭的，小桃颇有些不习惯，但仍固执地捂住了鼻子在一旁观看，不愿离开。
过了一刻，看着手中的残渣，姜姝见依旧未曾得到结果，她自暴自弃地将剩下的西域玫瑰都扒拉到了一边，双手撑在木桌上看着寥寥升起的烟雾，心头有些挫败。
“还是不行吗？”姜姝喃喃出声。
小桃不明白姜姝突如其来的转变，但是也知道姜姝的心情不太好，便静静地候在一旁。
正巧姜姝转身取东西的时候看到小桃捂着鼻子，不解地皱眉问道：“何事如此？”
小桃立马把手放了下来，但是只要鼻子一接触到空气，便会闻到很浓郁的香味儿，她不得不讪笑着继续把鼻子捂着，“三姑娘这是在调制什么熏香？这香味也太浓了些。”
“这是西域玫瑰，味道自然比其他的玫瑰浓了些。”姜姝不以为意，打算转身再去寻找些其他的花来配合绮罗，却脑中灵光一闪，蓦地看向小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