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姝眉间微蹙，心中思忖道：既然造成清妃昏迷的人另有其人，那宜妃对此不应该完全不知情，如此看来，宜妃不过是借用此事来名正言顺地请她调查宫中的事情，宜妃对她很可能还有所隐瞒。
“既然你有心隐瞒我便不在多问，只有一个问题望你如实回答，你这两天究竟去了何处？”
正在姜姝沉思之际，沈文澜神情未变，状似无意的话将她拉回到现实。
姜姝看沈文澜竟如此敏锐心中一惊，细细回想了自己方才的托辞，自觉话语中应该无甚漏洞的，那沈文澜又是如何看出来的？
看出了姜姝的心思，沈文澜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反正出了暗香阁，你平日里爱去哪里都是你的自由，要是不方便，你可以不回答。”
言罢，沈文澜将手中的泥土倒在一个适当大小的小圆盒里面，拿起调香工具和凝露摆放在一起，继续摆弄着。
姜姝张口欲为自己辩解，却突然怔愣瞬息，她猛然意识到不光是宜妃对她有所隐瞒，就连沈文澜也是话中有话。
思及此，姜姝耸耸肩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这也是同阁主所学，毕竟阁主对我不也是有所保留吗，你我二人不过是伯仲之间罢了。”
沈文澜抬起头，对上姜姝那剪水清澈的双瞳，眉宇间涌现一股诧异，但很快消失不见，心中却对姜姝的机敏更加赞赏。
“其实，我在你身上还闻到一种与异香很相似的味道。”
姜姝并未感到太过惊讶，其实，当天回到外府，她同样也发现了，只不过当时没有太在意，却不解沈文澜为何没有一开始就说出来。
空气在二人有意营造的气氛中缓缓凝固，姜姝感觉有些不自在，眼神不自主地四处游离，却在目光集中到沈文澜手中正在玩弄的泥土时忽然有所猜测。
“莫非，阁主也对这种香味感到十分棘手？”
但出乎姜姝意料的是沈文澜却摇了摇头，他沉吟片刻道：“一开始也是不想让你太过担心，从而耽误了课程进度，更何况此事尚有未知谜团，故未曾同你提起，若因此让你我师徒离心，未免小题大做了些，我所做之事自有我的原因。”
姜姝此刻全心在沈文澜所说之事上，故虽对沈文澜的话有些许不满，但也只是按捺于心并未打断。
“经过一日的研究，我已经确定，这种香味的确存在，和泥土里面的异香相比，就是多添了些许的夹竹桃。”沈文澜将最后的结果直接告诉姜姝。
“夹竹桃？”姜姝闻言瞪大了眼睛，语气中带有些许不可思议。
据她所知，夹竹桃大多颜色艳丽，只要通过少量的插条或者压条，就很容易繁殖成活，将花研细后，配合其他的原料，可以调制成一种毒性很强的药物。
而这种药物和同样的毒药混合在一起可以以毒攻毒，相反人或者动物一旦吞进肚里，可以导致快速死亡。
夹竹桃毒性如此，那又有谁会下此狠手？
但姜姝很快便意识到沈文澜同她提及此事的另一层含义，“阁主的意思是，这种混和夹竹桃的香味既是毒药也是解药？”
沈文澜放下手中的泥土，抬头看向姜姝，满意的点点头道：“不错，所以我怀疑，看来凝露只是使你之前发生了那么多事，但引起你嗅觉失调的原因还是在于异香上。”
绕来绕去，结果还是绕回到了异香的上面。
“你还没回答我的话，你最近都去了哪里，这些异香到底是从哪里带回来的？”见姜姝一直不说实话，沈文澜心中猜测姜姝可能还是无法相信自己，故心中不由暗自恼火，却又无可奈何。
到了这个时候，姜姝也不再有功夫顾虑那么多，把宜妃召见自己去纤雨宛的事说给了沈文澜听。
“原来如此。”沈文澜心中顿时有如阳光普照，但眼底也并没有任何异样，略做思索后便同姜姝分析析此事，“如此看来……”
“可我不认为这种香是来自于纤雨宛……”
姜姝及时打断，“因为宜妃和她的丫鬟都没有闻到异常。”
沈文澜却坚定道：“既然你能失去嗅觉，那她们也一样。”
对啊！
姜姝一个机灵，沈文澜的话可谓一语惊醒梦中人，她记得璇叶也说过，之前她有闻到过宛中的香味，所以才会想着利用小香猪来寻找目标，但是璇叶带自己进宫时，泥土里那么重的味道，她都毫无感觉，那她失去嗅觉的可能性也就成立了。
“既如此，那我把阁主的香水带进宫让她们服下便是。”姜姝脱口而出，但紧接着便察觉到此事不会如此简单，毕竟她和宜妃主仆的情况不同，她不过是偶然间闻过那阵异香，而宜妃和璇叶是长期处在那片异香中的人。
果然，沈文澜摇摇头否定道：“别高兴得太早，我的香水只能帮助你痊愈，但用在她们这种中毒很深的人身上，最多也只能暂时恢复，根治的可能性很小。”
对于姜姝而言，暂时恢复嗅觉其实也不错，最起码她可以立马给宜妃交上头差，至于之后的事，完全可以慢慢来。
“没关系的。”姜姝有求于沈文澜，嘴角登时堆满了笑容，“阁主不妨教教我如何配置这些香水，就当是学习增长下见识了。”
沈文澜没有立马答应，而是嘴角微抿，迟疑了一下俯身靠近姜姝，眼神直视姜姝，一字一顿地严肃道：“宜妃之事你皆同我讲了，不曾隐瞒？”
他比姜姝更清楚，一旦姜姝参与进去后，等待她的将会有很多的不确定。
姜姝神情不变，抬头毫不畏惧的看着沈文澜，“当然，再者说，宜妃贵为皇妃，我若是不听从她的吩咐，只怕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对此，沈文澜也不勉强，而是给姜姝说了几个原材料的名字以及配置的比例，并交待姜姝道：“在处理这件事的同时，千万别忘了学习，最近我要开展新的功课，身为暗香阁的徒弟，若是因为自己的私事而影响到功课的话，那千万不要怪我不讲情面！”
姜姝连连答应，“阁主放心，我会尽可能选择非功课时间来完成这些事情，绝不耽误你的授课进度。”
“那你准备下，我们马上开课。”
时光飞快，一日就这么过去了，当绚丽的光芒开始暗淡下来后，姜姝才放下手中的工具，拖着一身疲惫的身子准备离去。
临走前，姜姝不忘把自己的计划给沈文澜说了一遍，沈文澜准了她明天上午的半天假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