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亦一直没说话,沉默的样子十分乖巧,除了安静许多,倒没有发现其他异常。
说不定是被吓得神经错乱了,这样想着,蔚蓝眼里全是对他脑子不正常的淡淡忧伤。
蔚池在浴室里泡了一个暖融融的澡,脸上贴满了黑色的海藻面膜,慢悠悠地走出来。
小辈面前,还有一个人类男性,她一点都不觉得羞耻。
“这就是你孩子的人类父亲?”她眯着眼睛,摸了摸长发,“很正常嘛,人模狗样。”
蔚蓝听不出“人模狗样”这个词的好坏,洛澜听懂了,却憋着笑没有提醒。
三个人鱼在一旁讨论,对裴亦评头论足。
裴亦静静地坐在原位,一脸茫然。
他还没有从那句话回过神来,“你孩子的人类父亲?”
是他想的那样吗?他有了孩子?做了父亲!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他像个傻子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你看他像傻子一样。”洛澜指着裴亦的侧脸,捂住嘴笑。
“他是你的上司,你就不怕他听见?”蔚蓝无奈地摇了摇头。
“说了他也听不懂……”洛澜睁着大眼睛,瞧见裴亦突然看过来,和他的眼睛对视,一时语塞。
她背过身,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你确定他失忆了?那眼神跟没失忆一样可怕!”
“嘘,安静点。”蔚蓝看着奶奶走到裴亦身边,低着头思考一般看来看去。
说是奶奶,实际蔚池肤白貌美爱保养,三条人鱼走到街上说她们是姐妹,人类也一定会相信。
蔚池一根食指抬起裴亦的下巴,盯着他漆黑的眼瞳,“你的孩子……”
“奶奶。”蔚蓝小声打断她,垂着脑袋有些不好意思,“他不知道,别在他面前说这些。”
“不知道?”蔚池收起手指,黑色面膜配着白底的眼珠子,分外吓人,“为什么不告诉他?”
蔚池脑海里分分钟上演了一出大戏,什么强制锁爱,豪门夺取,霸王硬上弓。
多想几秒,心里的气便多上几分。
她问的话,也正是裴亦想知道的。
看蔚蓝犹犹豫豫,说了一句,“这是意外,跟他没关系,我会独自把孩子抚养长大。”
本来想告诉她自己恢复了记忆,现在看来,不如瞒着,找到她不愿告诉自己有关孩子事件的原因!
比之蔚池,裴亦心里更气,因为小人鱼的隐瞒,她对自己的不信任,还有些别的什么原因,脑子被气昏了,一时没有察觉到。
“那我们裴大总裁为什么变成这样,能不能治好?”洛澜终于在关键时刻说了一句重要的话。
两条小人鱼一同看向蔚池,眸子亮晶晶的。
“他的失忆,是因为打架造成的。”
人鱼的能力侵蚀了人类男性的记忆,可他内心深处不愿意忘记,类似于天人交战,最后两败俱伤,不仅损失了记忆,还损害了神经,导致记忆力倒退,变成了……弱智。
“过几天会好的,不是什么大事。”蔚池伸了个懒腰,向卧室走去,“人间柔软的床啊,我来了!”
洛澜要做饭,吃完了赶去剧组拍戏,客厅里只剩两个人,裴亦静坐了一会儿,眼神一变,可怜兮兮。
“姐姐,我好怕。”边说,边站起来抱住蔚蓝,力气略重,深深呼吸她身上的气息。
蔚蓝浑身一僵,下意识想把他推开,看到他贴着纱布的脖子,又停下了,任他牢牢地抱住自己。
“我喜欢你。”裴亦凑到她的耳边,低沉的告白,“姐姐,我喜欢你。”
声音一路酥到蔚蓝的心坎里,她耳根通红,垂下眼睛,“哦……”
三岁小孩子的戏言,蔚蓝不会当真。
裴亦感觉到她漫不经心的态度,无赖一般,摸了一下她的肚皮。
“这里有,我的孩子?”
他借自己天真无知,想从蔚蓝嘴里套话。
难道他堂堂一个大公司的总裁就这么不值得信任?
肚子里有了小宝宝也不愿告诉他,真不知这小人鱼是傻还是没心机,借此问他要一大笔钱也是正当的。
偏偏小人鱼沉默不语,让他的心都揪起来了。
“没有……别瞎说。”肚子里的鱼蛋跳了一下,蔚蓝差点闷哼出声。
可是……裴亦抿住唇,忍住了接下来要说的话。
是他做的不够好,才让小人鱼如此戒备。
想想是在两个月前,他在宴会上遭人暗算,第二天醒来脑子里一点记忆都没有,但应当是和别人有过肢体接触的。
不然那燥人的药不可能自动缓解,如果是恰巧碰到了小人鱼,那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两个月了。
相处大半个月,他竟一点都没看出来。
裴亦不再说什么,漆黑的眸子却愈发温柔。
中午吃完了饭,洛澜赶去剧组,蔚池一直在卧室睡觉不曾醒来,
为了让蔚蓝相信他真的没有恢复记忆,裴亦左右不离地跟在她身边,公司一大堆是也放着不管了。
他倒是轻松,苦了林助理和一众高层忙得晕头转向。
裴亦在卧室看到了那条女孩子穿得小裙子,脑子里记起童装店的种种,顿觉不堪入目,耳根发红。
他硬拉着蔚蓝到童装店买衣服,全程幼稚单蠢,丢尽了“总裁”的颜面。
但也不是没有收获,想起小人鱼对着他受伤的后背做了什么,不止心底,连骨头都跟着酥麻了。
“姐姐。”他睁着黑亮的眼睛,坐在床上,“好疼,帮我舔舔好吗?”
仰起脖子,示意贴着纱布的伤痕。
若不是他表情过于简单,蔚蓝真怀疑这个二十多岁的男人明摆着耍她。
“脏,不舔。”说完就要转身离开,却看到裴三岁倒在床上,委屈地滚来滚去,“可是好疼好疼,难受!”
脖子上的纱布被蹭掉,再滚下去说不定会扯烂伤口,流下鲜血。
“小声点,不要吵醒奶奶!”蔚蓝向门外看了一眼,飞快走到裴亦身旁,手起刀落,砍在他后脖颈上。
下一秒,裴大总裁陷入昏迷。
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他想,孩子果然不是那么好装的,太羞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