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不是怪物，但裴亦第一眼看到门口站着的男人时，还是忍不住心脏一跳。
他缓了一秒，低声询问，“顾封铭？有事？”
顾封铭全身上下湿淋淋的，天上没有下雨，却仿佛被雨水浇透，头发粘在脸上，看起来狼狈至极。
他嗓音嘶哑，说话的声音让人听了很不舒服，“洛澜……”
“洛澜不在这里。”裴亦有些头疼，错身让开，“先进来，把你自己收拾一下。”
直到顾封铭进屋，裴亦才发觉他精神不太正常。
眼神空洞恍惚，嘴里不停呢喃着“洛澜”两个字。
这种家族遗传精神病，裴亦多少有些了解。
据说保持平常心，没有经受刺激，这种病大概率一辈子都不会爆发。
那么，顾封铭的爆发点就是“洛澜”了？
裴亦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发觉男人呆滞刻板，没有反应。
他本想伸手推他去卫生间洗澡，不想顾封铭突然看过来，微微扩大的瞳孔直勾勾盯着他，在刺眼的灯光下，颇为渗人。
裴亦：“……”
他胆子真的很大，不要怀疑！
但面对精神有问题的人，他还真有些束手无策。
正想着该怎么跟这个男人沟通，蔚蓝从卧室出来，只上身穿着睡衣，下面什么也没穿，睡衣堪堪遮住大腿根。
想到有旁人在场，裴亦连忙上前要把小人鱼赶到屋里，顾封铭却先他一步，飞快跑到蔚蓝身边，抓住她的肩膀。
“洛澜……”他脸上逐渐露出纠结的神色，像被困在一场梦魇中，挣脱不开，非常痛苦。
裴亦心里大惊，唯恐小人鱼被伤害到。
蔚蓝却一点都不怕，蓝色的眼睛深处闪过一道光，直视顾封铭的眼睛。
“你想找洛澜？”
在裴亦看来，顾封铭现在说话都困难，又怎么会回答问题。
可出乎他的意料，满脸茫然的男人慢慢开口，“是。”
蔚蓝继续询问：“找她干什么？”
这个问题，顾封铭停顿了两秒才回答：“杀了她。”
蔚蓝：“……”
裴亦：“……”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你想杀了洛澜！”
顾封铭突然变得咬牙切齿，“谁敢伤害洛澜？她是我的宝贝，谁碰她我要谁偿命！”
蔚蓝：“……”
传说中的你杀你自己？
就目前情况来看，顾封铭有两个人格，一个满心宠爱，一个暴躁狠厉。
一个想把洛澜捧在手心，一个想让洛澜死无葬身之地。
“这可真是有趣。”蔚蓝仔细盯着他的脸，发觉顾封铭脸色微变，连忙问他：“你对洛澜是什么感觉？”
“我想找到她。”顾封铭一字一顿的回答：“爱她，宠她，至死不渝。”
好嘛，宠爱人格，她猜对了。
蔚蓝一脸兴奋，越发想研究这个病情的具体情况。
裴亦上前把她拉到身后，护得紧紧的。
“你不怕他突然发疯？伤到你了怎么办！”
“没事。”蔚蓝满不在乎，越过他的肩膀继续看顾封铭，“他就是爱放狠话，实际什么都不敢做。”
“你猜他身上的水是怎么回事？”
蔚蓝眼睛乱转，像找到了有趣的小玩具。
裴亦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顾封铭，扫过他的全身，看到他的身上挂着破碎的水草。
他隐约猜到了什么，但有一个问题还需要证实。
“你和洛澜的身份，他是不是知道了？”
什么身份？当然是海底王国漂亮的小美人鱼啦！
蔚蓝点了点头，下意识对裴亦知无不尽。
“那就简单了，他是下水去找洛澜了！”
真不知道该说愚蠢还是一根筋，陆地上找不到洛澜的影子，便下水去找他的小人鱼。
顾封铭这几天发病，应该没有去剧组，中午洛澜还在家里吃了午饭，如果顾封铭始终找不到她，说明洛澜跟着剧组去别的地方拍戏了。
顾封铭不知道剧组安排，自然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寻找，上山下水，最后又找到裴亦的家。
凡事跟洛澜有关系的，他全部找了个遍。
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抱着怎样的心思，是想杀了洛澜，还是找到人后极尽宠爱？
蔚蓝对他的情况越发感兴趣，准备用“蛊惑人心”的招数让他把心里的话全部吐出来。
心里这么想着，便直接做了，丝毫没有顾及身旁还有个人类。
虽然嘴上说着裴亦是个大骗子，再也不想见到他，心却骗不了人。
告诉她，只有待在这个人类男性身边，她才最放松。
蔚蓝询问时，裴亦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看着，脑子里思绪万千。
人鱼有特殊能力，他也有脑子，在人类中属于少有的聪明一类。
只是这么看着，他便隐约猜到，蔚蓝有让别人说出心里话的能力。
这对于心里有鬼的人来说，是件很可怕的功能。
联想到之前他不经脑子下意识说出的话，立刻明白了是小人鱼对他施了术法。
蔚蓝不信任他，甚至随意窥探他的想法。
这个认知对于裴亦来说，并不好受。
毕竟没有人喜欢自己被控制，说出身不由己的话来。
但比之顾封铭，他算好的了，小人鱼对于顾封铭，恨不得把他所有的心思都掏空。
等得到了所有想要的信息，蔚蓝脑子一昏，差点摔倒。
还好裴亦在身边扶住她的腰，垂下的眼睛满是复杂。
“蛊惑人心”极耗费精力，但她这么快就体力不支，显然是肚子里的小鱼蛋吸收了大部分的营养，让她没有足够的精力来使用。
裴亦见她左手下意识捂住肚子，立马猜到是孩子撑不住了，心里闪过担忧。
即使蔚蓝不承认，他也一定会想办法让小人鱼求着让他负责任！
对顾封铭催眠后，蔚蓝得到一条重要的信息。
他之所以精神分裂，突然爆发，是因为洛澜太过优秀。
没错，就是这么不讲理。
洛澜在他心目中如仙女下凡，遥不可及，苦求不得善终。
太过强烈的感情让他本就脆弱的精神一分为二，一个暴戾偏执，认为自己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因而想摧毁洛澜。
另一个温柔和善，将洛澜奉为白月光，一心只想宠她爱她，给她最好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