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永安看着那张破损的照片，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将它放进了自己胸前的衣服口袋里。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做，他只是想这么做就做了。
“哐嘡！”书房里传来了一声巨响，想到刚刚那人的情绪状态，白永安忙快步走过去，抬手敲了两下门。
里头没有反应，只能听见机器滴滴的运作声。
白永安有些着急了，敲的更加大力，：“杜向山！杜向山！你没事吧？你怎么样？”
还是没有反应，回应他的是一片虚无。
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白永安不敢再耽搁，一手抄起旁边角落里放着的拖把就往门上砸。
一下，两下，看似单薄的木门却纹丝不动，上头甚至连一道刮痕都没有。
“操！”白永安一把甩开那已经有些弯折的拖把，四处转了一圈都没找到趁手的工具。
白永安抓抓头发，一脚踹了上去：“靠！这破门！”
谁想到刚刚还未伤分毫的门立马就有了一道裂痕，白永安一拍脑袋，恍然大悟。
他现在是仿生人，这屋子里还有什么比他更好的工具吗？
白永安一手撑着墙，一手握拳不停的击打着木门，在他非人的力气下，木门很快就四分五裂，破出了一个小洞。
“杜向山！”白永安弯腰钻进去，眼前的房间像是才经历了一场浩劫。
中间的桌子破了一个大洞，地上散落着白色的纸张和各式各样的碎片，书桌里大部分的书都掉了出来。
而杜向山就躺在这一片废墟上，紧闭双眼，手脚小幅度的抽搐。
“杜向山！”白永安猛的扑了过去，伸手拍了拍他的脸，试图将人唤醒：“醒醒！杜向山！醒醒！能听到我说话吗？”
躺着的人却毫无动静，唇色苍白，要不是起伏的胸膛和不停跳动的脉搏，白永安都要怀疑这人是不是已经死了。
“杜向山？杜向山？”
“杜小少爷，先生是应激反应后出现了休克和发热，”Q的声音从天花板里传来：“请不要慌张，您可以先将他带回主卧里，我会在那里提示您下一步需要做什么。”
AI管家平静的语调给了白永安不小的安慰，他俯身将杜向山扶起来，这人比他高了一个多头，只好半扶半抱，好不容易才拖进了旁边的主卧里。
白永安扯了一床深蓝色的被子盖在杜向山身上，随即问到：“好了，接下来呢？我该怎么做？”
“好的，现在请在卫生间里打湿毛巾，敷在先生额头上，再拿出床头里的针剂，进行表皮注射后就可以了。”
“好。”白永安点了点头，先用凉水浸湿毛巾，再坐到床边，轻轻帮男人擦去脸上的汗渍。
冰凉的触感激的杜向山打抖，脑子还是一片迷糊，眼睛却已经睁开了一条缝。
白永安轻轻拍了拍他，安抚道：“没事，我给你擦擦脸，擦干净了就可以睡了，忍一下，很快就好了。”
看着眼前无比熟悉的脸庞，杜向山的这颗心忍不住的颤抖，那些被压抑的，被憋闷住的，背德的情感又开始疯长，很快又冒出了头。
仿佛是闷了大半个夏季的天空，就等着那一场暴雨袭来，将整个世界冲刷干净。
他该死，他居然对自己人生中唯一纯洁的人起了那样肮脏的心思。
他罪无可恕。
杜向山再一次的咬破了舌尖，含糊的喃喃道：“明明…明明…”
白永安手上动作一顿，忍着没撂摊子，咽下苦涩轻声道：“在…在呢，我在呢…”
仿佛是有魔法的咒语，杜向山立马就安稳了下来，伸出了手紧紧拽着白永安的衣服一角，就好像是没有安全感的小孩。
白永安把冷毛巾放在他的额头上，转身打开了床头柜，那里面放满了各种颜色的药剂。
Q适时的提醒道：“请您拿出白色的那个药剂，直接在先生的右边小臂的肌肉上注射。”
白永安依言找到了白色的药剂，药剂的顶端自带了一个注射机器，他只用把它放在肌肉上，机器便会自动寻找合适的位置，然后进行注射。
注射的时间大概持续了十几秒，白色的药剂被全部被推进杜向山的身体里。
“好的，这样就可以了，先生接下来需要休息一到两个小时，您可以在外厅休息一会儿。”
注射了针剂后的杜向山安定了不少，一直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白永安点头，将空了针剂丢进去黑色的垃圾桶里，又帮杜向山扯了扯被子，这才悄声走出房门。
路过门户大开的书房，白永安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走了进去，认命的弯腰开始收拾。
Q的声音再一次传来，“小少爷，请您小心脚下的碎片，注意不要割伤了脚。”
白永安深吸了一口气，无奈道：“很抱歉，我不是你的杜小少爷，我跟你也差不多…”
他伸手示意Q看自己的右手，那上面有刚刚砸门后留下的伤口，可是没有血，被蹭破了的皮肤下面是透明的塑料管和各种颜色的电线。
这些无一不展示着他的“不寻常”。
“可是…您和小少爷的生理特征一模一样…”Q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是在计算着什么，“那好吧，既然您如此的坚持，那您希望我称呼您什么？”
白永安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那串编号，轻声道：“既然你是Q，那就叫我M好了。”
字母加数字，这就是他们人工智能的名字，从“出生”那一刻就会被永远的雕刻在身上。
这次Q没有迟疑：“好的，M，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白永安努力的勾了勾嘴角，他现在才清楚的意识到，他是这个世界的异类。
他拥有人类的灵魂，却被困在一个仿生人的身体中，怎么都逃脱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