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永安觉得自己好像睡了好长一段时间，再醒过来的时候就躺在一个冰凉的平台上。
左右都没看到杜向山，心里有些慌，“先…先生？”
嗓子里发出的嘶哑声音反倒是吓了自己一跳，四肢酸软，一点儿力气都没剩下。
“哟，你醒了啊？”靠过来的是个年轻的男人，手里好像还捧着些什么东西。
李志新，白永安的脑子里立马就出现了这个人的名字。
他是这具身体的创造者，也是法律意义上的“父亲”。
白永安脱口而出：“Father，先生呢？”
“杜总有事就先回去了，”李志新又调整了几个参数，“好了，M—250，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白永安舒展了一下身体，原先的顿挫感已经全部消失了，仿佛是获得了新生一般。
“我感觉特别好，没有什么不适感。”
李志新笑着解开制造台上的锁定装置：“好了，你现在可以离开了，然后回到你的我先生身边了。”
白永安点头道：“谢谢您。”
他摸索着站在地上，刚往大门那走了几步就又被叫住了：“250！”
白永安转身，“Father？”
李志新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认真道：“无论发生了什么，你永远都可以回到这个地方，我会保护你的。”
白永安愣怔在原地，随即笑道：“我知道了，谢谢您。”
在这个世界里大部分的仿生人下场都很惨烈，但是这个善良的年轻人给了他一个承诺，也是给了他一条退路。
倘若以后有一天杜向山提出了非常过分的要求，他还能有一个地方躲避。
白永安大步的离开了实验室，看着外面昏暗的城市，弯了弯嘴角。
这个世界，好像也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糟糕透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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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永安一推开门就看见杜向山正坐在沙发上通话，对面屏幕中显示出来的是张秘书。
“所以这就是你调查出来的结果？”杜向山侧头瞟了一眼，打手势示意他先别说话，“你确定当时开飞船的是王力？”
王力？那个刚刚才被辞退的工作人员？白永安自觉的先弯腰将门口的鞋子收拾整齐，然后竖着耳朵偷听。
张秘书回道：“是的杜总，事故部门在飞船的残骸里找到了他的尸体，我们认为这可能是一场报复。”
杜向山沉默了片刻，摸了摸下巴：“我知道了，那就按照报复恐吓事件处理。”
“好的，杜总。”通讯器闪了两下随即熄灭。
杜向山靠在沙发上，冷笑了几声。
一个小小的职员怎么可能拿到他车子的安全码？又怎么可能分析出来他的路线？
私人报复？不可能，刺杀策划的如此精密，想要他命的人一定是有钱又有势。
而且，他这杜氏公司里也藏着不少的猫腻啊。
“先生，”白永安将已经削好的苹果放在他面前，“先吃一些水果，我现在就去准备晚餐。”
杜向山叉了一块放在嘴里，酸甜的汁水在口中迸溅开来，“家里已经没有什么新鲜的食材了，喝营养液就行了。”
“好的。”
“过来。”杜向山擦了擦手指，伸手放在白永安的脖颈上，皮肤温热，那下面似乎真的有脉搏在跳动。
他手上不停的摩挲着，又低声问道：“李志新把你修好了没？”
白永安乖顺的仰头任他动作，感受着那一点点的颤抖：“是的，Father已经将我修好了，所有的功能都是正常的。”
“Father？也是，毕竟是他把你给造出来的，你这么叫倒是也没什么错。”
杜向山轻笑着，他打量着面前这个仿生人，眼里总算是有了点温度。
他的脑海里其实一直回荡这人说的那句“喜欢你”，是梦魇，是诅咒，不停扰乱他的心智。
“你说喜欢我……”是不是真的？
潘多拉的魔盒已经展现在他的眼前，只要打开便能愉悦的坠入深渊。
仿生人没有自主的选择权，只要是主人发出的指令，它们都会照着做。
可杜向山最终还是没能把剩下的半句话问出口，转而说道：“算了，你一个仿生人懂什么情爱啊。”
白永安没懂他到底要问什么事情，就依旧沉默着。
杜向山松开了手，示意Q将屏幕打开，上头放的又是千篇一律的新闻和各种广告。
白永安往旁边挪了一下，却又被人给拽着坐了回去。
“躲什么？我是会打你还是骂你？用得着坐那么远？”
白永安有些尴尬，“不…不是……”
“那是什么？嗯？”杜向山像是发现了什么新鲜的玩意儿，凑过来又接着问：“为什么不敢靠近我？”
白永安眨巴眨巴眼睛，轻声道：“先生您身上的体温太高了，会灼伤我的……”
杜向山嘲笑道：“人类的体温怎么可能会灼伤机器人？你是不是还没被修好？”
“不是的！”白永安猛的抬起头，深深的看进他的眼睛里：“不是的，是我的原因，每次一靠近先生就觉得身上像是要着火了一般，是我的原因……”
他说的严肃又天真，还带着一丝不易被察觉的迷茫。
杜向山愣了几秒，猛的起身将仿生人揽进自己的怀里，把他的头摁在怀里。
“…先生？”
“不会灼伤的。”杜向山像是在解释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现实，却也像是在定下一个承诺。
这个仿生人可以靠近他，不会受伤的。
过了那么久，终于再一次的体会到男人的体温，白永安眼睛无比都酸涩，却怎么都流不出泪来。
穿越过那么多个时空和世界，白永安没有一次如现在这般纠结过。
既希望男人能亲近自己，又不愿意他将自己当做是杜明替身。
“……据悉，这次的抗议将会持续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其中最大的青草社团的几名高层已经被约谈。”
杜向山转过身子，屏幕里正在播放的内容显然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青草社团？白永安从男人的怀里探出脑袋，那不就是杜明加入的环保组织？
果不其然，杜向山下一秒就说：“Q，查看明明现在的位置。”
居然在自己亲弟弟的身上都安装监视器，白永安小小的翻了个白眼，打算从对方的怀里离开。
他才不想被当做某个人替身，让这人能眼里看着一个，怀里再抱着一个。
可惜杜向山才不答应，一手抚着他的背，一边查看着屏幕里信息：“乖，别动。”
Q的声音依旧从天花板中传出来：“小少爷现在并没有在抗议区，他还是在后方做一些宣传和演讲。”
杜向山还是不放心：“把他的安全监视等级设置到最高，一旦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就直接报告我。”
Q：“好的，先生，已经都安排下去了。”
屏幕里播放着因为抗议而产生的各种暴力行径，有人受伤，有人死亡，有人生不如死。
杜向山不自觉的就将怀里的人抱的更紧了一些，像是缺乏安全感的小孩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