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呢？
现实版的高速惊魂路。
感染者们摇晃着身体扑上来，但是动作却并不迟缓，甚至在嗅到这几辆车上所承载的血肉味道后，隐约地兴奋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谢知予自己产生的错觉，她总认为那些感染者的目光里隐约产生了什么情感，并不包含理智，疯狂却贪婪。
但是已经与之前的冰冷有了区分。
车顶上的黄狼和黎羽相处得还算和谐。
黄狼的异能虽然也是风，但是使用方法却和黎羽不怎么相同。
做个对比就是——如果说黎羽的风像是把利刃破坏敌人的身体，那么黄狼的就像是僧侣的棍法，横扫出一大片。
此时车辆深陷进入感染者的包围圈里面，越野车的后两扇车窗被打开，王仓先放出自己的植物系异能形成藤蔓阻碍感染者的移动，然后王可可又借助那些植物放了把狠火，最后黄狼的风助火势，烧至燎原。
黎羽就负责解决那些落单的感染者。
他单手死握着横杆稳住身体，青绿色的风痕闪过，大多数都砍在了感染者脖子那里，瞬间让他们完全失去了活动能力，再次倒地‘死’去。
谢知予眼神尖利，在车辆飞驰而过的瞬间就瞟到了那些被砍下头颅来的感染者。
确实就像是黎羽曾经描述过的那样，头颅那几秒后瞬间化成飞灰，只留下了一颗又一颗半透明的灰色小石子。
这似乎是那些原本是人类的感染者，在这个世界上曾经存在过的最后证明。
方飞昂的状态一直不怎么好，始终脸色苍白地倒在座位上，然后在某个瞬间突然伸出手随意挥舞了几下，把身边坐着正在全神关注外面情况的林尽染给吓了一跳。
“方飞昂！方哥？”林尽染试探地伸出手推了推他的身体，“喂，你又感觉到什么东西了？”
他的脸色太难看，表情也过于狰狞，林尽染在旁边看着就心慌，差点就要没控制住给他一巴掌让他清醒过来。
“谢知予······你那边。”他终于有了点力气，艰难地叫着谢知予的名字，话说得半点逻辑性都不存在，“你那边，等到一个视线没有阻碍的地方，你仔细看，应该就是你那边。”
“出什么事情了？”
谢知予的精神瞬间警惕起来，二话不说直接降下来了车窗。
除了还呆在车顶的两个风系异能者，车内的所有人都被黎羽的这句话给搅得心神慌乱起来。
“我也不知道，但是你那边有东西，很远，但是······存在感太强了。”
方飞昂突然坐起来，着急忙慌地问谢知予要东西，“地图呢？那张地图给我。”
“啊——哦。”
拿到地图后，又手忙脚乱地张开。
手工绘制的地图本来就简略，再因为时间太紧张，所以看起来有点粗制滥造应付差事的嫌疑。
但是它既然能被在任务中使用，就一定说得上完整，起码大略的东西都被标注了出来，应该有的都有。
或许是精神力异能者那么一点扯得不能再扯了的直觉起到了什么作用，几乎没有花费了多长时间，方飞昂就直接确定到了这列车队现在正处于的位置。
再联系起自己刚刚感受到的东西，终于是在神经紧绷了很久后，稍微松懈了下来。
“应该是没事的，离这里还有很长的距离，和咱们的这次任务不会产生大冲突。”
车里的人听到后都稍微松了点气，但是同时心里却又都隐约泛起了冰冷。
隔了那么远，都能把方飞昂给逼成这个样子。
末世里，这是又进化出来个什么东西啊？
“黄狼，你和那个小子，都从车顶下来！”
这时候，灰熊突然说出了自从上车以来的第二句话，却是一句几乎要把人类耳朵给震聋了的命令。
黄狼听到了，同时也注意到其他几辆车顶子上爬着的负责大面积攻击感染者的那些异能者也都开始通过天窗返回车内。
这是要进入没有太多废弃车辆阻碍的道路了。
于是黄狼想也没想地推了黎羽一把，“小子，你先下去。”
等到黎羽有些生疏狼狈地钻回去坐到位置上后，他才在最后爆发了一次异能把周围那大部分感染者扫到暂时失去行动能力后，跟着黎羽返回到车内，还顺手关上了车窗。
“很好，车里的人，给你们五秒钟检查安全带系好了没有。”
黄狼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谢知予隐约预感到接下来发生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五、四、三、二、一！”
冲出感染者密集包围圈的几辆越野车就像是不要命的炮弹一样直接加速冲了出去，转弯、飘逸、加速、猛刹车······等操作玩得极其顺溜。
黄狼和灰熊还好，一个是常年这样已经彻底习惯，而另外一个就是开车的司机，根本没有怕的余地。
但就是苦了车里其他这些，末世前九成九的娇生花，末世后正要经历大风浪的豌豆射手们，身体就算是有安全带的束缚也仍然是在惯性的作用下被甩来甩去，胃部和大脑凑在一起进行华尔兹的旋转。
简直是要命。
方飞昂因为刺激受得太多，已经到了一种接近于昏厥的状态，半死不活地躺在那里，害得林尽染在担心会不会出车祸的同时，还要分出心来看对方是休克还是暂时性死亡。
注意力得到了充分的转移，过得还算不错。
最后那排挤着的三个人，最中间坐着的那个白壮大概因为是身体强化异能者，所以他适应得十分优良，但是耐不住左右两边各自坐了一个身体素质不行，所以弱小、可怜、无助的纯异能者，两条胳膊都被霸占了。
每转一个弯都会遭受到小学和同桌画三八线然后被肆意欺负的待遇。
抓、掐，相信如果不是看起来太过于狼狈，还会被上牙当大猪蹄子咬。
生无可恋地坐在那里，白壮已经放弃挣扎。
黎羽坐在那里半闭着眼睛，过度使用异能后的疲惫感涌上来，让他晕晕乎乎地就睡了过去。
谢知予孤单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左手边是个原本表情冰冷现在表情略微变。态的大汉，硬生生把她吓得不敢动也不敢叫，看起来特别淡定，只是在偶尔闭着眼睛忍耐翻涌上来的胃酸的时候，才能看出来她过得是有多艰难。
时间啊，过得快点吧，这特么是要死人的东西啊。
从良多年的谢知予在这短暂地一个多星期里面被逼得破了两回功，一次对流氓，一次对车痞。
————*————
等到车穿过那片生死时速，在一片比较安静的空地上停下来的时候，几乎所有人的第一个反应都不是打开车门下车呕吐，而是先捂紧自己的心脏，磕磕绊绊地呼出那口在喉咙里卡了很久的气。
新鲜的空气进入喉咙，这才终于有了重获新生的感觉。
“行了，下车休整五分钟。”黄狼和下车和队长交流过以后，走过来凑在车窗那里笑着说话，“今天要赶在天黑以前到达安全的住地，时间紧，只给你们争取到了五分钟。”
“想去厕所的赶紧解决，想呕吐的也赶紧。”
谢知予手脚发软地走出车内，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愣着出神。
她就这么个毛病，经历某些事情的时候完全不带害怕的，只有当暂时安全下来以后，这股后劲才会一阵阵地翻上来，搅动得大脑生疼。
黎羽疲惫地走过来，在她脚边坐下，头昏脑胀地靠在谢知予的膝盖上。
对了，黎羽······！
谢知予瞬间清醒了，抹了把脸这才开始检查他的情况。
看到他疲倦又难受的样子，她也不想再折腾他，在略微打量了一圈后，把手放在对方的额头那里轻轻揉着。
“累了？”
黎羽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字，听着可怜巴巴的，尾调的音拉得很长，很像是在撒娇。
“嗯。”
“累了也现在别睡，就这样吹吹风。”谢知予低声哄他，“等会上了车，你靠着我再随便睡，好不好？”
黎羽迷瞪了几秒，最后在一阵风吹过来的时候终于感觉到自己的大脑有了那么一丝丝清醒的余地。
“好。”
“刚才在车顶的感觉怎么样？”
“很好。”黎羽歪过头眼睛半睁开看她，似乎还在回忆那种感觉，“激烈又刺激，就是刚开始砍那些感染者的时候有点害怕，不过到后来也就习惯了。”
说着，还开了个玩笑，“也幸亏我眼神不怎么好，要是和姐姐你一样是视觉强化，在高清滤镜下杀。人，简直是要做噩梦了。”
“那些东西以前是人，现在可不是。”
沉默了几分钟后，谢知予开始给他说自己眼里看到的东西。
“他们不是活着的，全身都是脏兮兮的，虽然比以前路上的乞丐干净点，可是你看着就会觉得那些东西已经失去了生命。”
“虽然还会走，还会来攻击我们，甚至外形和我们类似，但已经不是人了。”
“我知道。”黎羽扯着嘴角笑了笑，“从那天我在收费站那里杀了第一个感染者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我没害怕，之前也许有，但是以后不会了。”
“所以啊，姐姐你也别怕。”
黎羽突然抬起手，轻轻在谢知予的眼角蹭了一下。
湿润的。
谢知予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哭了。
上次这么丢脸的掉眼泪似乎也是对着他。
面子彻底没了。
“真的，别害怕，之前不是已经说好了吗？你跟着我，我会思考怎么保护你的。”
也许真的是因为太累了，也许是因为年纪还不算大的原因，此时黎羽脸上的笑还有种孩子的特有的稚气，让谢知予隐约想起了过去曾经在街角破沙发上玩过家家的那些男孩女孩。
“让你试试做大哥的女人是什么感觉。”
连说的话也很像，霸气又幼稚。
这时候，在车那边靠着和队友聊天的黄狼起来说了一句，“行了，时间差不多了，走吧，都上车！”
于是谢知予朝着那边看了一眼，摸了摸黎羽柔软的头发准备站起来，等到两个人并肩朝车那边走的时候，又突然凑到对方的耳朵附近声线撩人地说了句——
“好啊，那我等着。”
我等你当大哥给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