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黎羽来说，昨天晚上过得并不是很好。
首先是从守夜结束直到返回房间睡觉，谢知予都没有想要再具体和他谈谈关于之前那件事情的想法。
直到后来，就连他自己都感觉要不然就那样稀里糊涂别问算了。
其次就是他在昨天守夜的从半夜十二点到凌晨两点的这段时间里，看到了某些震碎他认知力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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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担心过于强烈的光线会吸引来未知危险，所以只有在完全与外面隔绝的室内活动，异能者们才会打开手电筒。
而身处于楼顶肩负守夜任务的人，则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非自然光源出现在那里。
干扰视觉强化异能者的视野范围不说，还可能会把原本比较安生的情况变化得无比复杂。
清冷模糊的月光透过云层照落下来，一半明亮撒散一半穿过茂密枝叶带来大片阴影。
因为交谈破裂以及不远处楼梯间里还有位速度异能者在那里，所以黎羽也就没有多说话地直接顺应之前自己说出来的话，蜷缩向里地扎进被褥里闭眼养神。
只是，到底没舍得彻底不打理坐在自己旁边，半靠着墙壁打量外面的废墟和较远处被绿色植物覆盖肆虐地方的谢知予。
“喂，真的生气啦？”
黎羽没说话，只是更紧实地蜷缩了下。身体。
做出因为寒冷而不自觉这样的动作后，这个本质温柔阳光的大男孩稍微怔愣半秒，然后就又连人带外套地翻滚进谢知予的怀抱里。
谢知予低下头来看他。
“怎么了？这里地面太硬，睡得难受。”
黎羽把脸埋进对方怀里，声音穿透过布料所以显现得有些瓮声瓮气，“没有。”
谢知予偏了偏头，“嗯？”
“我怕你冷。”
“所以······”
黎羽伸出手把她肩膀上披着的衣服收得紧了点，然后才又重新闭上眼睛返回到谢知予怀里。
“抱在一起，就不太冷了。”
谢知予半是无奈半是好笑。
“你倒是会给自己找理由，怎么就没想过你这样缩在这里两个小时，我大腿和腰那里都会发麻。”
“那就麻啊，谁让你话说到一半吊我胃口。”
你这······小孩子脾气，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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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羽原本是昏沉睡着的，后来一阵狂风吹袭过来，虽然谢知予已经足够眼疾手快地替他遮挡住了大半，可还是刺激得人一个激灵，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黎羽迷迷瞪瞪地睁开稍微有些酸涩的眼睛。
“姐姐？”
谢知予对着他竖起食指比了个动作，示意他别说话，然后又指向不远处的地方，无声地让对方直接看。
于是黎羽撑起身体，两只手抱住胳膊收紧外套，眯起那双稍微有些近视的眼睛向着对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这才多久，原本是荒山野坡的地方就已经变成了接近于深山老林的存在。
说起来，那棵树有那么大的吗？
傍晚的时候似乎自己还撑扶着倚靠过身体，好像要比这个小一圈来着······
黎羽反应半秒，终于彻底后脊骨发毛地彻底清醒过来。
心口怔愣着泛凉。
他挺直身体，不自觉稍微眯起之前有些近视直到末世后似乎应该是有所改善，但仍旧也感觉不太出来的那双眼睛。
勉强借助并不给力的光线更加仔细的打量那边的树木，终于隐约看到点东西在树木遮挡的阴影下隐约鼓动膨胀。
黎羽被吓得直接倒吸一口凉气，身体下意识向后仰躲，差点撞到谢知予身上。
那是······什么？
黎羽听到对方逐渐缓匀了呼吸，于是本能地惊恐回头看向她，然后视线又不自觉地看向蜷缩着身体睡在楼梯间里面的速度异能者。
“姐姐。”黎羽抬起手指了指那边，做出来个无声的口型示意，“通知，你去我去？”
谢知予按住对方的肩膀示意他继续坐在那里，而自己就那样跪着移动了两步然后才动作轻缓地站起来，小心翼翼几乎接近于悄无声息。
几秒钟后，闪身躲进楼梯间。
细微的骚动声音传来，又过去了大概一分多钟，几声细不可闻的脚步走近楼顶守夜的地方。
黎羽和谢知予抬起视线看过去——是领队人，后面还跟跟随有绰绰黑影。
总之是，该来的基本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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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寂中，有人舔了舔干裂的下唇，身体不自觉靠向了满布灰尘的干裂墙壁，更加仔细地观察着那边躁动在阴影中的东西。
过了很久，人群才有些不确定地辨认出来——那是根须？
似乎是的，黑褐色表皮，粗糙又坚韧的观感，向四面八方延展开，却又唯独躲避开了月光在的地方。
最前排，谢知予稍微偏斜了视线，对于眼前的一切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周围光线实在是太过于昏暗，暗色元素毫不留情压榨生物体视力的行为让人们感觉到了眼部的酸涩和疼痛。
但是所有人都仍然不敢把视线挪开哪怕半秒。
他们眼睛眨都不敢眨地死盯着那边。
根须在鼓动膨胀，无声却迅速地行走，浅浅露出地表，大半仍旧被封存在泥土中。两棵彼此独立却又很熟悉的树木将它们的根须交缠在一起，然后是第三棵、第四棵······还有更多。
阴影处根须交缠纠扯的模样如同交配的蛇群般狂乱，可是那些被月光所照耀的地方看起来却是干净到了异常的底部。
突然，谢知予的眼角余光注意到了不远处的树木枝叶似乎隐约动了一下，似乎是兽类。
体积应该不大。
谢知予猜想着，然后又瞬间怔愣，表情中满是惊愕——她想起来这是什么场景了。
第一次外出，树林中的小村庄，断壁残垣······那次自己遇到的是······野兔子。
而这次，环境相近，条件相近，而出现在谢知予或者说在场所有人视野中的确是一只——
“狼！？”
不，这片地方哪里来的狼？
所有人都忍不住目瞪口呆了一瞬间。
然后也有人逐渐反映了过来。
或许过去是家养的类狼大型犬，不过现在么······看它这个长毛结卷獠牙锋利甚至于背部还有两个兀然凸起的外表，干脆就直接划归成野狼算了。
反正自从二次变异后，所有动物，无论野生还是家养，都已经和过去所认知的面目全非。
他拥有在月光下极其具有突兀性的黑黄色长皮毛，幽绿色眼瞳，胡须很长，獠牙从嘴唇里伸出来，尖锐而锋利······
是人类想象中，地狱猎犬或者夸张化的动漫里恶狗会拥有的外表。
也许是出现得太过于和谐随意，在那个瞬间，谢知予竟然再次忍不住开始隐约怀疑起来自己的常识是否准确。
不，不对。
先别急着走神。
谢知予沉闷地拍了下额头，再次告诫自己——在末世所有的常识都需要被推翻，然后重新收集积累和学习。
人们警惕且深沉注视着那只光凭长相来说就极具震慑力的动物走到月光下，东嗅西闻，然后猛地晃悠悠抬起视线看向他们这边。
现在清醒着爬起来看情况的七八个异能者应激神经都还算敏觉，在它看过来的瞬间就都直接蹲下的蹲下，卧倒的卧倒，总之是没有泄露了信息出去。
说实话，这么个东西倒是没什么可怕的，但万一对方兴奋起来嚎叫一声，把周围十里地里面的麻烦都引过来，那应对起来可就有意思了。
变异野狼的那双眼珠子里面并没有出现任何活动的生命体，所以也就再次晃悠悠地走到了其他地方。
但最后竟然直接蜷缩着躺倒在了树木灰褐色的起伏附近。
也许是感觉到了异动，阴影下的那些原本还算隐晦的根须躁动得更加厉害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只野狼却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仍然安闲地侧躺在那里，偶尔蹭动毛皮。
是没有看到还是······不在意？
所有人都有点疑惑，唯独谢知予喉咙微动，咽了下口水。
这时候，黎羽也似乎反应过来了点什么事情，惊愕地看向对方。
“姐姐，这——”
谢知予点了点头，食指依旧竖立在嘴唇边，示意对方安静点。
两人的视线隐晦交流过，然而这时，周遭的气氛却突然沉寂了下去。
黎羽和谢知予后知后觉地抬起视线，有些迟滞地看过去。因为视力受限，黎羽还隐约模糊得不大真切，而谢知予又是欣赏了一次高清版本的凌虐现场。
她认为自己没有叫出声音甚至于还算淡定地注视着眼前一切，应该是进入末世后，看到的太多也就逐渐习惯到麻木。
啧，还真有点担心未来会心理变。态。
谢知予沉沉呼出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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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野狼在瞬间就被根须彻底绞杀，连一丝丝细微的惊叫躲避都没来得及做出。
出了隐约渗露出来流到月光下的血液之外，在没有其他的痕迹能够证明那个拥有黑黄长毛獠牙外露的生命曾经来过这里。
冰冷从心口逐渐翻腾着泛起。
结束了？
不，没有。
人们心惊又麻木地看着那团阴影下的根须纠缠涌动，然后竟然略微向着月光下探出一点，几秒后似乎是到达了活动的极限，那点黑褐色的根须向下扎进土地中，无声且迅疾地翻出大片泥土。
这又是要干什么？
谢知予嘴角微扯——扩张啊！
下一秒，绿芽从那个坑洞里以肉眼可以捕捉到的速度生长出来。
人们极其震惊地看着眼前的景象，看着它从嫩芽长成树苗最后又变成了棵看起来已经略微有些强壮的树木。
黑褐色的根须在它底部翻涌，然后转移到树木遮挡出来的阴影中，继续和那些熟悉的须团纠缠，和刚才没有什么差别。
似乎是在等待着下一个送上生命的动物，把它变化成生长的养料。
历史的重演。
黎羽稍微睁大了眼睛，惊愕且缓慢地呼吸着，大脑中回忆起那天谢知予苍白无力而古怪的表现，也就逐渐理解了过来。
至于这几栋楼能被残留下来的原因——
谢知予的目光空荡荡落在了周围十分柔软却清冷的月光上。
大概仍旧是因为这个。
黎羽的视线跟随着对方的动作而移动，之前谢知予曾经和他提到过的事情逐渐回笼复苏。
那些植物畏惧光芒，所以在白天的时候才非常安静，到了晚上也不敢接近有月光存在的地方。
黎羽全身都在冒着冷汗，心惊肉跳，这短暂的时间里贴着背后的衣服竟然已经湿透了个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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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比之前快了很多。”
所有的事情都在一刻不停地发生变化，有些让他们安心，而有些·····例如这个，禁不住地让人感觉到恐慌。
仰躺在柔软铺面上，谢知予语气貌似还算平静地给出这样的评价。
黎羽沉默了几秒，“是吗？”
“这里有月光在，不会出现有什么大事，安心睡吧。”
谢知予打量着对方的表情，“所以我当时就不想说出来，你看，忐忑不安的像个什么样子。”
“你如果要是没说，我的反应可能更糟。”
谢知予想了想，“也是。”
“行了，姐姐，我没事，睡吧，明天还要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