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初来到挂有“三号实验室”门牌前，敲了敲门。
“请进。”神莲温柔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林婉初推门进去，顿时有种空间穿越的既视感，偌大的实验室与其说是实验室，倒不如说是集生活办公于一体的科学研究室。
刚踏进门，就摆着一个简易衣帽架，架子上挂了几件白大褂。
房间左上方摆着一张能坐下十五人左右的长桌，木制椅子规整地推到桌子下方，长桌对面靠墙摆着一张两米左右的黑色皮质沙发。
沙发左边最里侧摆着两个大文件柜，里面放着各种资料文件，文件柜旁边再是一排书架，紧靠书架摆着北欧风格的实木衣帽架。
沙发右边摆着饮水机和电冰箱，再旁边则是大理石砌成的料理台，右侧连接着洗簌槽和简易厨房。
而所谓的试验台呈“L”型，从进门对面一直延伸到门口，各种林婉初看不懂的精密仪器设备应有尽有，看上去十分高端。
神莲正站在实验台拐角处，他身穿白大褂，头带护目镜，正夹着一支红色的在酒精灯上烤着，左上方还摆了一排各色液体的试管，看起来他像是在全神贯注地做着某种十分危险的实验。
林婉初从左侧长桌后面绕到了离他比较远的沙发上待着，并时刻关注着他那边的动向，生怕一不小心发生爆炸啥的殃及自己。
大约五分钟后，神莲结束了实验。他后脱下白色外套挂在门口的衣帽架上，然后折回身去洗漱台洗手。
神莲今天穿着黑色衬衫和西装裤，衬衫外套着一件酒红色马甲，褪去了初次见面时的书卷气息，浑身上下散发着科研人员的风范。
“你在做什么实验，感觉像药剂师一样。”林婉初支着下巴，瞅着放在试验台上那瓶绿色液体。
“没什么，兴趣而已。”
神莲揩干手后，打开冰箱，“喝什么？果汁还是可乐？”
“果汁。”
神莲拿出一罐青苹果味的果汁，递到林婉初的手心。
“你也喜欢青苹果的味道啊？”林婉初好奇地问。
神莲眨眼，斜目看她：“你也？”
“啊，是我认识的一个朋友，他好像很喜欢这个味道。”
神莲没继续接话，他走到书架前。
“好冰。”林婉初打开喝了一口，吐吐舌头。
“上次你让我调查的女人，有结果了。”
神莲从书架上取下一个文件夹，打开文件夹从里面拿出一份不是很厚的调查报告。
“哇，不愧是大神。”
林婉初伸手去抢，神莲长臂往上一伸，躲开了。
林婉初就知道神莲不会轻易把东西给她，于是放弃挣扎，开启谈判模式：“你要怎么样才肯给我？”
“回答我一个问题，视答案而定。”
神莲拿起放在桌上的iPad，打开相册里的一张照片，递到林婉初面前。
“这张照片是怎么回事？”
林婉初瞅了一眼屏幕，愣了一下，她居然又被人偷拍了。
照片里，她和凤间谦正经过商场里的一家服装店，凤间谦提着购物袋，身体微微朝她倾着，似乎在听她说话。
乍一看，两人还挺般配。
“你是不是在想这两人男才女貌，还挺合适的？”神莲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她旁边，声音离她耳朵很近很近。
林婉初连忙挪了挪身子，红了脸，矢口否认：“哪、哪有啊。”
神莲见她左手又下意识地扬起去捏耳垂，便叹了口气，真是一点都藏不住事。
“话说你啊，为人师表，竟然也偷拍。”林婉初鼓起腮帮子，气鼓鼓的说。
“这是从某位博主那里拦截下来的，若不是我发现及时，你怕不是早已上了热搜被骂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诶，我有这么有名吗？有名到……随便逛个街都会被人偷拍。”
虽然她这么调侃，但却心有余悸，想到刚刚在教室里发生的事，还有这张照片，想必都和欧森唯脱不了关系。
“出名的不是你，是你身边的这位。”神莲骨节分明的手指点在凤间谦的照片上，“你在微博上随便搜一下就知道他的人气有多高。”
林婉初还真去搜了一下凤间谦的微博，打开他主页的时候不由地捂住了嘴：“粉丝居然有300万？”
“毕竟是曾经被多家娱乐公司的星探看中的明日之星，也是不少音乐公司想要签约的对象，而且高考前就收到过华影戏剧学院的邀请。”
林婉初深呼一口气，难怪上次他们在商场的时候会突然被人搭讪，而凤间谦面对那么优厚的报酬却丝毫不为所动，原来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
林婉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过了许久她才喃喃道：“为什么这么优秀的人会……”
“为什么这么优秀的人会看上你？”神莲接着她的话说道。
“……”
林婉初甩了神莲一个白眼，他就是这种嘴毒的性子让人不敢恭维。
“别怪我没提醒你，凤间谦目前可是欧森唯的官配男友，不怕被脑残粉喷死你就离他远点。”神莲将报告卷成筒敲了一下林婉初的头，然后才给她。
林婉初拿到调查报告后开心地朝他吐了吐舌头：“我们现在只是朋友，又不是在交往。”
“但愿对方也这么想。”
“什么意思？”
“你是笨蛋吗？一点都察觉不到？”神莲斜视林婉初一眼，语气淡淡，“他喜欢你，或者说，执着于你。”
“诶，我还以为那是我自我意识过剩。”
林婉初好奇地看着神莲，“但是大神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大数据还能测算出个人情感？”
神莲垂眸，一副不想在与她交谈下去的表情。
这种事那里需要大数据测算，仅仅是根据照片里他看她的眼神就知道了。
“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在他身边待得越久，当你消失后，他受到的伤害就会越深。”
“我？消失？”林婉初疑惑不解，“大神你这是什么意思？”
“子人格的假设，我应该和你说过，你现在的存在并不是固定的，会随着时间被加强，减弱，或者消失甚至是死亡。”
林婉初顿时僵了脸，大脑一片空白，她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也没有意识到。
“我并没有想干涉你的人际交往，你要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或者是延续主人格的轨迹生活，都完全由你自己的意愿决定。”
“但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我是身份识别障碍症患者的前提下吧，如果我只是单纯的失去记忆……”
“那要不要去看医生确认一下？”神莲从胸前拿出一张名片递给林婉初。
林婉初接过去，看了一眼。
“奚时心理咨询工作室？”她狐疑地看向神莲，“你身上怎么会有这种名片？”
“上星期参加一个研修课题，碰上了一个心理学专业的老师……”
“然后呢？”
神莲以为她已经猜到后面的事了，想不到她竟是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气势。
神莲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和他聊了一点这方面的话题，他就把他朋友介绍给我了。”
“哦。”林婉初一副理解了的表情，然后又问，“你是因为我才问的吗？”
神莲：“不然你认为我需要？”
林婉初：“……”我就是问问，你坦率一点说是，会死啊。
“我和对方联系了一下，他这周五晚上有空。”
神莲一边说着，走到门口的衣帽架前，拿起白大褂穿上。
“这么说，你已经替我约好时间了？”林婉初有种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感觉。
神莲回头望着她，皱了皱眉：“这种事当然要你自己做决定。”
“啊？”
“虽然我们有契约，但这并不代表我能干涉你的事。”神莲一本正经地说，随后又补充道，“但由于时间是晚上，你若是不放心，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神莲说完，穿上白大褂继续在试验台前去倒腾了。
回到宿舍后，林婉初缩在沙发里一遍又一遍地看着5年前发生在台原附属中学的那件案件，等回过神时已经十点了。
她揉揉眼睛，拿起放在矮桌上的手机。凤间谦在九点多的时候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凤间谦：“已经睡了吗？”
林婉初随手拽了一个抱枕过来抱在怀里，低头打字回复。
婉婉：“不好意思，刚刚在看资料。”
婉婉：“你现在睡了吗？”
婉婉：“今天无意间看到了你的微博，还听说了一些关于你的事。”
婉婉：“我都不知道原来你是这么受人欢迎的人。”
凤间谦从浴室出来后，看见林婉初发来的信息，眸色暗了一暗。
凤间谦：“你也是这样看待我的？”
林婉初盯着这句话愣了一下，怎么感觉他好像生气了。
婉婉：“我没有明白你的意思，你在生气吗？”
凤间谦：“我更适合去做明星或是钢琴家，在S大读法学是浪费。”
凤间谦：“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凤间谦发送出去后，林婉初没有立刻回复。他有些后悔，心想是不是又惹她不开心了，刚准备撤回时，她的消息过来了。
婉婉：“我完全没有这样想。”
婉婉：“就像你说过的那样，这完全是你的私事，你只需要按照你自己喜欢的方式来生活就好了。”
婉婉：“我觉得你现在这样就好，有自己的主见。我还挺喜欢的。”
发完这句，林婉初突然感觉脸有些发热，于是马上撤回了。
过了好一会儿，凤间谦依旧没有回复，林婉初拍了拍胸脯，长吁了一口气。
还好没被他看见。
林婉初看了看时间，差不多是时候洗澡睡觉了。她刚要放下手机，又有新消息进来了。
林婉初打开一看。
凤见谦：“我截屏了。”
林婉初没坐稳，从沙发上摔了下去，手机砸在脸上疼的哇哇叫。
千代柚从浴室出来见林婉初躺在地上，眼睛发愣，吓了一跳，三步并着两步冲到了她面前。
“初初，你不要紧吧？”
“……没、没事。”林婉初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机，又看了一遍。
凤见谦又发来了一条消息：“我也好喜欢你，喜欢现在的你，喜欢到恨不得时间就此停止。”
不是过去时，也不是将来时，他所喜欢的，是此刻的她，林婉初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地烧着，白玉般的脸颊泛出石榴般的红晕，一颗心狂跳不止。
太狡猾了，这个人。
……
周五中午，最后一节课还没结束的时候，林婉初收到了凤间谦的信息。
凤间谦：“电影票和下午吃饭的地方我已经预订好了。”
凤间谦：“我来接你下课？”
林婉初果断回复：“不用，我们在影院集合吧。”
想了想，林婉初觉得自己说话语气过于冷淡，怕凤间谦闹脾气，于是解释道：
“你能来接我的话，我当然会很开心啦，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这样的我，没办法和你在世人面前并肩而立。”
良久，手机再次亮起，凤间谦回复了她的信息，连续发了很多条：
“如果你害怕的是别人的眼光和语言暴力，那我可以给你时间，也会慢慢等你。”
“但唯独你把问题归咎于自己身上这一点，我不认可，在我心里，你一直是完美无缺的，是我遥不可及的存在。”
“所以，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自暴自弃的话了。”
林婉初盯着屏幕上的文字，看了许久。
林婉初可以感觉到，在凤间谦眼里所看到的她，和网上流传出来的坏女孩形象完全不一样。
到底那个才是真正的她？
林婉初迷茫了。
下课铃打响后，她和千代柚一起奔回了学生宿舍。
千代柚最近在游戏中遇见了一个叫做墨子的队友，两人很有话题，休息时间都在一起玩游戏。
林婉初偶然有一次听见了墨子的声音，低沉浑厚，给人一种被保护的安全感，林婉初觉得那声音十分耳熟，似乎曾在什么对方听到过，但一时想不起来。
千代柚前脚踏进寝室门，鞋子外套一脱，径直抱着手机窝进了固定沙发宝座。
游戏刚开局，千代柚无意间瞥见林婉初正在挑选衣服，转过头问道：“初初，你要出门？”
“嗯，和朋友约了去看电影，然后吃饭。”
林婉初一边换衣服，一边回答，声音里透着小期待。
“这不是约会的标配吗？你和谁？”
“秘密。”
“该不会是凤间谦吧。”千代柚勾起了兴趣，打趣她说：“他最近频繁来上课，而且还特别维护你，你们重修旧好了？”
镜子里，林婉初正涂口红的手一顿，千代柚哑然失语，一脸震惊。
“不会吧，你真的要去和凤间谦约会？”
千代柚顾不得刚开局的游戏，扔下手机跑到林婉初面前，抓着她的肩膀前后摇晃。
林婉初被她晃的两眼冒金星：“你太激动了，柚子。”
“太可怕了，我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只是吃个饭，看个电影啦。”
“不行，太危险了。”千代柚跑到自己的梳妆台前，打开抽屉拿出口罩和墨镜来，“初初，为了你的生命安全着想，请务必带上它。”
林婉初汗颜：“不用吧……”
“听我一席话，省下脑残骂。”千代柚脸上露出正颜厉色的神色，一本正经地说道，“你要是再被人拍到发个贴吧，学院群啥的，肯定会被霸凌袭击的。”
林婉初没办法拒绝她的好意，只得按照她的要求全副武装。
出门前，千代柚再次叫住林婉初：“初初，作为你的朋友，只要是你经过思考后做出的选择，我都会支持你。但是，凤间谦他不是普通人，你选择和他在一起，就要做好心理准备。”
“谢谢你，柚子。”林婉初眼睛眯成一条线，然后温柔的说道：“很幸运能和你成为朋友，我真的好喜欢你。”
说完，林婉初又朝她笑了一下，然后出了门。
千代柚愣在原地，呆若木鸡。
“柚子，你怎么又挂机了？”
充满活力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千代柚的队友开始呼唤她了。
“那啥……”千代柚断断续续的说，“我刚刚好像，似乎，大概，被告白了。”
“纳尼？！”
“First Blood！”
罗夏手头一滑，送了一血。
“嗯，被我室友。”
“Double Kill！”
罗夏的队友，墨子紧随及后。
千代柚拿起手机，见己方狄仁杰和韩信血条已空，不由地大吃一惊：“喂喂，你们俩今天怎么搞的，竟然送了一血。”
“我刚刚手滑……”罗夏解释说。
“你就算了，墨子也是，竟然让一个辅助拿了人头。”千代柚深深呼了一口气，快被气的心脏疼。
在他们三人认识之前，罗夏和墨子可是简称峡谷双雄，匹配到他们俩的队伍几乎没有输过。然而，今天这双雄其一不仅送了一血，其二还让一个没啥攻击力的辅助给杀了。
“墨子人呢，怎么不说话？”千代柚没好气地问。
“他去卫生间了。”罗夏低声地说。
“哈？”
“他刚刚听到你被室友告白时，从椅子上摔下去了。”
另一个男生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是罗夏和墨子的室友，他声音哑哑的，像是在拼命忍住某种好笑的事。
“……那他没事吧？”
“没事没事，只是手机砸了鼻梁骨，正在止血呢。”
说完，那男生似乎终于憋不住了，富有魔性的声音穿透而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
千代柚捂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