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铃打响后,国际法老师走了进来。
他打开花名册,习惯性地推了一下比瓶底还厚的眼镜,开始点名。
“卓堰。”
“到!”
“李柏安。”
“到。”
“辛克西。”
“到~”
“凤间谦。”
“……”
“凤间谦。”
国际法老师又叫了一边,依旧没有人应答。
国际法老师弓着背在花名册画了个小叉叉,然后推了推垮到鼻梁上的眼镜,继续点名。
那些被点过名字的同学和过来蹭课的学生在底下小声议论起来。
“黑王子又没来上课啊?”
“对啊,已经一星期没露面了。他是去拯救地球了么?”
“哎呀,我真是遭不住了。没有黑王子的颜激励我,让我怎么听完这堂课啊!”
“我是听说他选了这门课才特意过来蹭课的,还翘了我的高数课呜呜呜~”
“我才惨呢,不仅翘了高数课,还从机电工程学院偷渡过来的。”
“天啦噜!机电工程学院离我们院隔了两趟摆渡车呢,同学你也太拼了吧。”
“想不到你一个男生也吃黑王子的颜。嘿嘿。”女生不怀好意的笑。
“什么啊!我是听说我女神也会来蹭课,才跟过来的。”
“女神?”
“就是欧森唯啊,漂亮又清纯。我们全寝室的哥们儿都是她的粉。”
“她确实挺漂亮的,不过还是比不过我们家晴美人啦。”
“这怎么能比,宇野晴都已经跻身一线大明星了。不在一条起跑线上啊。”
林婉初一边在草稿本上画国际法老师的肖像画,一边听着周围传来的嘀咕声。
突然,她停下笔。
记忆回到那天他在天台失态朝她怒吼的模样,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有出现了。
也许是怕见了面,彼此尴尬吧。
林婉初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着,画完了国际法老师肖像画的最后一笔。
点名结束,开始上课了。
凤间谦没有来学校上课的这几天,班上听课的人一天比一天少。
李柏安一个人坐在中间一排,拧着眉毛,嘴唇下撇。她周围的位置总是空着的,那天坐在她旁边的那对时尚男女也没再出现,欧森唯也消失了踪迹。
……
放学后,林婉初回到公寓。
她住的地方位于滨海湾,是爸妈留给她的房子。
一个星期前,林婉初按照从宇野晴那里拿到的邮件地址给妈妈发了一封邮件,信中说明了自己的现状。
很快,她收到了回信。妈妈在回信中对她表示了关心。但表明自己工作太忙,不能回来照顾她,并给她汇过来一大笔钱。
那时正是午后,阳光明媚,她坐在阳台,偶尔有风吹过,寒冷沁骨。
明明有家可归,明明被朋友爱着,关心着,却还是会感到寂寞。
滨海公寓环境虽好,但离学校比较远,距公交站和地铁站也有一定距离,每天上下课挤地铁公交相当费事。
路过公寓一楼收件箱,3309号收件箱里插满了各种信件,其中似乎还夹着一个黑色信封。
林婉初怀着好奇,打开收件箱,把信件都取了出来。
电梯抵达33楼,林婉初走出电梯,走廊摆满了瓦楞纸箱子,看样子有新住户搬进来。
“哟,小林回来了。”管理员大伯见到她后冲她打招呼。
林婉初点头回应:“有人要搬进来吗?”
“是啊,就在你隔壁。是个年轻帅小伙,据说是你们学校的老师,你们要搞好关系啊,以后相互有个照应。”
管理员大伯说完,又继续指挥工人搬行李去了。
林婉初开门进了屋。
她在玄关胡乱的将鞋子和书包一丢,仰身倒在铺了地毯的地板上。
半晌,她揉揉太阳穴,脸上尽是挥之不去的疲惫。
自从进入S大以来,她想要的日常离她越来越远。
插足别人感情,第一次见面就想侵犯自己最后却说被自己始乱终弃的同级生,至今不得知的失忆原因,还有这一堆不知名的谩骂信,谜团已经从最初的小雪粒滚成大雪球了。
林婉初翻了个身,琉璃般的眸子闪了一下,她注视着同书包一起仍在地板上的信函。
林婉初从众多的信件里抽出那封印着绿色藤蔓的黑色信封,嘴角勾起一丝苦涩的笑。
看样子这次也按时寄来了,像是恶作剧般的不断“问候”她的,黑色恐吓信。
上周末,林婉初闲着无事,去整理了书房。在书架的最上层发现了一个瓦楞纸箱。打开纸箱的那一瞬,大白天里她被吓得浑身冒冷汗。
那一封封印着绿色藤蔓的看似鲜艳的信封,打开后确是一张张充满血腥与暴力的照片或是诅咒、威胁的恶言。
从书房的瓦楞纸箱塞得满满的情况来看,这些信件已经断断续续寄了好几年了,一直持续到现在。
真叫人不敢相信,在这种互联网发达的年代,还有人寄纸质信。
看着这一封封恨不得叫她千刀万剐的信,林婉初忍不住跑去照了一下镜子。
镜子里的她除了身材比例占点优势,稍微长得好看点,也没啥特色。更别说是以前那幅土里土气的黑长直,到底是用什么来招黑的?
林婉初坐起身,打开了这个月寄来的黑色信封,这次信里没有暴力也没有血腥,只有一张旧照片——是她和一个年轻女人的合照,她的脸被整个涂掉了,只露出了眼睛和嘴巴,分外狰狞。
那个女人看起来不到30岁,从照片中穿着的校服来看,应该是初中时代的照片。
翻过照片,背后写有一行字:你身边所有人都会因为你而遭遇不幸。
看这字的笔迹,林婉初突然跑进书房,她翻出以前的信打开,背后冷汗直流。
尽管有很多信都是用从书报上剪切下来的铅字拼凑起来的,但那说话的口吻,还有那仅有的几封用签字笔写的信,都是来自同一个人。
每封信的间断期都很微妙,更微妙的是与这封同样内容的信,包括这次在内,一共出现了四次,第一次是2015年12月,第二次是2019年10月,上一次是今年6月初。
6月份的信寄来后不久,她就失踪了。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林婉初仿佛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看来,要搞清楚失忆的原因,首先得查明这些黑函的来历。
林婉初仰身长叹,呈大字型躺在宽敞书房的地板上,目光呆滞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
果然,想要过上普通的日常生活没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