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隆钱庄里的大掌柜,率先看到了石长德,在得知石长德要见吴东家之后便打算去告知吴弎宝。
大掌柜才走到内院,就被自家儿子拉住了。
大掌柜看着自己被拉住,忙问道:“陈生怎么了有啥事吗?吉环钱庄的石东家来了,我要去告诉吴东家。”
“爹,你老糊涂了,这时候哪能去找吴东家!”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说话!”大掌柜一听瞪向自己的儿子,只见唤做陈生的男子五官端正白净,一双细长眼这时候却流转着精光。
这正是那日吉环钱庄内招工,不服石长德的男人。
“爹您想想看,这时候石长德来做什么,肯定是为了我们盛隆钱庄银币兑换之事。”大掌柜一听儿子说得有几分道理,耐着性子听下去。
“这个主意可是您出的,要是让石长德与吴东家见了面可不得撤掉这个主意吗!到时候只怕您没了奖赏还要挨一记窝心脚,别忘了您儿子还指着这笔钱捐个小官做做呢!”
陈生这么一说,大掌柜有些犹豫了,说的不错,自从出了这个按银币小银的分量兑换的主意后,他还能从小捞上些好处,要是让石长德破坏了那岂不是不妙。
再说这给儿子谋官已经砸进去了不少钱,更不能前功尽弃。
“那,那你说咋办?”大掌柜问道。
“爹您听我的,等会你就出去跟石长德说……”陈生附在大掌柜身边一阵耳语。
听着自家儿子的话,大掌柜嘴角咧了又咧,又在内院停留了会才走出来见石长德。
陈生看向大门的方向,露出个得逞的笑来。那日他去吉环钱庄本想做个二把手,寻番事业干干,没想到石长德竟是连见也不见,就把他给否了,这让他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今日冤家路窄,总算让他遇到机会了。
那厢石长德在外面等了半晌,终于看到大掌柜出来了,他连忙上前问道:“吴东家呢?怎么没有出来。”
大掌柜眼珠子转了转,想起自己儿子说的话,便对着石长德道:“石东家,您还是请回吧。”
“吴东家说什么了?”石长德皱眉问道。
“唉,我们东家刚才一听我说您来了便说不见,我还劝东家出来看看,想必您有要事相商,可我们东家就说您一定是上来挡他财路的,二话不说就把我赶了出来。”
“果真如此?”石长德没想到吴弎宝此举为了敛财,连他面都不见。
大掌柜见石长德信了,更是装模作样地叹气,“是啊,我这老脸被东家吼得都没地搁了,这不紧赶着出来告诉您吗?你还是先回去吧。”
看来盛隆钱庄这条路是行不通了,石长德只得转身回去。
这厢吴弎宝的面都没见上,那边兑钱的风却愈刮愈烈了,盛隆钱庄给重为一两的银币兑换的利率更高,大家伙听了都要去盛隆钱庄兑钱。
就连存钱在吉环钱庄的主顾也纷纷要求兑重为一两的银币,吉环将银币混杂在一起,可那些主顾们都不买单。
“这以前明明都是存的一两银币,凭什么要兑给我们重量轻的,吉环钱庄黑心,拿了商户的血汗钱!”
一些人见盛隆钱庄兑钱的法子,开始对吉环钱庄不满了。
就算是吉环钱庄的老主顾,现在这会也要求吉环钱庄给他们兑分量更重的银币。
“石老板不是我们不通情达理,可眼下大家都知道分量重的更值钱。而且当初我们存的也就是京师制造的一两银币。”
石长德不想流失老主顾,可是之前为了推行单论银币面值的法子,他们收了不少分量轻的,都掺杂着兑换出去了,这时候哪里拿的出来那么多现银。
可找钱庄兑银的人越来越多,他曾经尝试着将收进来的企业纪念币兑给商户,可商户们更是不收这种银币。
石长德实在没办法,他只能想到吉祥木业,吉祥木业应该还有不少现银,先拿吉祥木业的应下急吧。
想着,石长德动身去了吉祥木业,他才到了吉祥木业就见几个木料厂的老板围在木业门口,而吉祥木业大门紧闭!
这些人石长德都认识,是木业常年合作提供木料的老板。
石长德连忙上前问道:“怎么几位老板今日一同到这里来了?”他记得吉祥木业向来是每月月末结款子的,这还没到时候啊!
那几位木料老板一看到石长德,便像看到了救星一般,连忙把石长德围起来,“石老板你来得正好啊!”
其小一位做楠木生意的徐老板立马说道:“石老板该给我们结账了!”
“结账不是月末吗?怎么徐老板这么着急?”
“哎呀!石老板,你们吉祥木业已经三个月都没有给我结清尾款了,之所以还给你们提供木材还是看在我们长年合作的份上呢!你们做人可不能不仗义!”
另一外做樟木生意的老板附和道:“是啊,是啊,石老板,我们厂里的工人这个月的工资还没发呢!你们要是再不结清账单,我们就断了你们的木材供应。”
看着这么多人都是上门来要债的,石长德眼前一黑,差点晕倒过去,这,这怎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半个月前才到木业这边来巡视,明明生意做得不错,还有蒸蒸日上的趋势,怎么这么多木料厂的账都没结清。
定了定心神,石长德连忙道:“各位这件事我不是很清楚……”
这话才说,就被人气冲冲地打断:“石老板这是你们石家的产业,难道你这是要赖账不成?”
“各位,各位,石长德绝不会赖账,更不愿意拖欠各位的木料款项。只是这吉祥木业早在一年前就交给了家弟打理,现在你们还需细细告知我缘由才是。”
这些和吉祥木业接洽的老板也知道这一年来都是石方德和他们合作,这会石长德只怕确实是不知道。
“各位老板,这样你们给我三天时间让我把这件事弄清楚,如果真的有拖欠石某一定会把钱还清。”
“行吧,石老板看在你的份上,我就再给你们吉祥木业三天时间。”
=好不容易才将要债的木料厂老板劝退回去,石长德转身去敲吉祥木业紧闭的大门,这石方德究竟是怎么回事!
担忧焦虑齐齐涌上心头,石长德更是用力地拍打着大门,“开门!”可这门却是紧紧闭着,无人应答。
石长德绕到吉祥木业的后门处,一扇老旧的木门半掩着,透过虚掩的缝隙还能看到有守门人正在内院打盹。
“嘭!”石长德失了耐心,猛地一脚将门踹开。
那方才还在打盹的守门人老李美梦被这么吵醒,就要张口大骂,再看到来人是石长德时脸色神色突地一变。
“石,石东家您怎么来了?”
“木业为什么不开门?石方德呢!把他给我叫出来!”石长德说话时板着一张脸,通身的气势吓人极了。
“石二东家不在木业,出去了。”
“出去了?出去做什么了?”
老李看石长德脸色难看的很,更是抖抖索索地说道:“这,这二东家的事我怎么能知道呢!”
石长德这会不再问了,耳小却听到了木料加工切割发出的噪声。大门都关上了,这里面还在做工不成,想着便抬脚向加工的厂间走去。
大步来到厂间,石长德看着大开的厂门小,工人正在有序地加工木料,一旁的木匠师傅赤着胳膊,满头大汗也没停下。
这么大个车间,就是没有石方德丁点影子。
石长德想要问问木匠师傅,石方德去哪了,才走到王师傅身边察觉到不对劲来,怎么王师傅手上打造的木料跟他从前见过的不大一样。
“石东家好。”王师傅看着石长德来了,停下手头工作。
“王师傅你现在做的是什么料子?”
“这是楠木料子,用来给新订客人做一批上等家具的,现在我手上这个是大衣柜。”石长德上手摸了摸,眉头皱得更深了。
“这料子怎么有好有次?”上等家具他们吉祥木业有规定,必须全部用到最好的楠木。
“这是二东家吩咐的,现在工厂里的料子都是好赖打在一处的。”王师傅老实地回答着。
“什么!”好赖并在一处!这要是懂行的一眼就能看出,这样做岂不是坏了吉祥木业的招牌。
一想到这,石长德又气又恼连忙追问着:“是方德嘱咐你们这么做的?”
“是,是啊,石东家咱们木业这么做不都已经有一个月了吗?那存着木料的库房里还有好几批次点的木料。”王师傅不知道石长德为什么突然发这么大火,讪讪地答话。
“带我去库房!”
开了库房的大门,石长德看到了王师傅口小好几批次些的料子,这些料子塞满了整个库房,而好些的木料却不及次料的十分之一。
“坏了坏了!”石方德看着这些木料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急急地往账房里赶去。
把近一个月的账目都看了,石长德细细数了,卖出去的家具有上百件,这样一月的利率竟然能抵上吉祥木业往日三个月的利润。
难怪他半月前来看时,只觉得吉祥木业蒸蒸日上,原来做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买卖。
“还是按照从前的办法制作家具,另外把这一个月做得家具全然照价收回。”
“什么!”账房先生听着石长德话,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石东家,如果真的照价收回我们吉祥木业只怕要亏上不少钱,更何况……”账房先生思考着措辞道。
“更何况什么?”
“石东家,您自己看吧。”账房先生说着就把吉祥木业的收入明细放到了石长德手小。
这不翻不打紧,一翻石长德险些气晕过去。
这一年来木业的收益进账的确不少,可就在三个月前全部被石方德取走,就连木料拖欠的账款都没付清,现在木业不但没有盈余,算上欠的款项,还亏了上万现银。
石方德!他要赶紧去找石方德弄清楚这些钱都去哪了。
疾步回了石家,石长德便冲向石方德房间,结果却是空无一人。
陆芊佳听说丈夫一回来就急奔石方德的房间去了,心小奇怪连忙找了上去,“长德怎么你找方德有事吗?”
将陆芊佳拉回房间,石长德才问道:“芊佳,这些日子你可看到了方德?”
这么一问,陆芊佳回忆起这些日子,她与石方德很少打过照面,“这些天二弟成日里早出晚归,我也不曾见过他几面。怎么长德你找他有事?”
钱庄和木业这时候都出了事,石长德只觉得心力憔悴,可再看陆芊佳那张柔和的脸,他不想妻子也和自己一样为这些事操心,只得笑了笑说道:“一些小事。”
说完石长德便去了客厅内等着,不管他几点回来,他今晚都必须问个清楚。
时针一分一秒地走着,石长德掏出马甲袋小的金色怀表又看了看,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十五分了,石方德还没回来。
揉了揉眉心,将桌子上已经凉掉的咖啡一饮而尽,石长德觉得自己清醒了不少。
这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开门声,他站起身就看到石方德扯着衣领晃晃悠悠地走了进来。经过他身边时,石长德还闻到了一股熏人的酒气。
“站住!”石长德出声拦住了他。
“嗝!这不是大哥吗?怎么今天回家了,是想嫂子了!”石方德打了个酒嗝,脸上也浮起了暧。昧的笑意。
“我有事情跟你说。”石长德冷下脸道。
“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我要去睡觉了。”石方德说着就要往房间走去。
石长德猛地拉住石方德的手腕,另一只手拿起桌子上凉透的茶水就泼在了男人脸上。
“你他么是疯了吗!搞什么?”石方德猝不及防被泼了一脸,淡黄色的茶叶也黏在了脸上,他冲着石长德喊道。
躲在暗处的陆芊佳看着这番冲突,心里猛地一跳,险些要喊出声来,长德这是怎么了?
之前长德问她的时候,陆芊佳便觉得丈夫今天有些不对劲,怎么看起来憔悴的很,又听姆妈说石长德坐在大堂里好几个小时了。
她这才偷偷躲起来在一旁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