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曹秀茹被吓了一跳，“你这个娃儿，跑到我跟前做啥子？”
蛮牛言简意赅，“你再说胡技术员不好，我捶你！”
“你……你说啥子？”曹秀茹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这蛮牛说起来跟他们都是同乡，虽然不算太熟悉，但也是邓科带着出来工作的，多少都算有些香火情分，从前蛮牛家里人到了年节还会提着些东西去她家里走动，怎么会这么跟自己讲话？
“胡技术员人很好。”蛮牛言简意赅，“你再说她，我捶你！”
曹秀茹：“……”
曹绍堂干咳一声，忙伸手去拽蛮牛，结果这家伙壮实得跟座黑铁塔似的，曹绍堂这样儿干瘦的，压根儿就拉不动。
“那个，这个娃儿有点儿认死理……”曹绍堂干笑着，站在蛮牛身边，越发显得矮小，伸出食指指着自己的头转了几圈。
曹秀茹看明白了，这是在说，蛮牛是个脑袋有些不够数的，也就是说，他说要打人，那就真的会打！
曹秀茹看着蛮牛钵大的拳头，眼前一黑。
“嗨呀，不给他们两个说！”刘爱珍常年在工地上，自然更清楚蛮牛是个什么样的人，立即把曹秀茹给拉到了一旁去。
“你说……你说……他居然……”曹秀茹气得不轻，可不敢说什么，离开了老远才看着蛮牛壮实的背影不敢置信地骂道：“你说说他咋个这样！”
“啥子人都有！”刘爱珍放轻了声音，“那是个莽娃儿，莫给他两个生气，他啥子都不懂，能这个样子说话，还不是有人教！”
曹秀茹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刘爱珍便道：“我刚才可是看到了，刚才胡清越跟他和曹绍堂说了好一会儿话的，声音多小，也不晓得在说啥子！”
曹秀茹没吭声儿，刘爱珍又道：“肯定是她教的。那个女娃子不得了，那心眼儿多得很！你看，这些男的都听她的……”
“你看到她去哪儿了你刚才不开腔？”曹秀茹怒视着刘爱珍，“现在给我说这些有啥子用？刚才那个莽娃儿要动手也不见你这么机灵！”
刘爱珍：“……”
曹秀茹甩着手走了，把刘爱珍一个人扔在那儿。偏偏蛮牛又过来鼓着眼睛看着她。
“你，你这样盯到我干啥子？”
“再东说西说，我捶你！”蛮牛言简意赅，刘爱珍目瞪口呆。
不过这样简单粗暴的震慑显然十分有效，不管是曹秀茹还是刘爱珍，都安静了下来。
曹绍堂在一旁摸了摸下巴，琢磨着果然有时候还是武力震慑管用，讲什么道理，能累死个人！
邓科这边倒是很快就出来了，他实属命大，这样摔下去都伤得不重，医生说主要是有些脑震荡的症状，别的都是些擦伤。
大家闻言都松了口气，潘秀英却一直在唠叨伤了脑子最吓人，被蛮牛铜铃大的眼睛看了一眼，才赶紧闭上了嘴巴。
曹绍堂琢磨了一阵子，有些欲言又止地看着邓科。
“出啥子事情了？”邓科一眼就看出他有话要说。
曹绍堂有些为难，按说这会儿不该急着跟邓科说，可是这次出来救人，来的都是男工，除了刘爱珍和曹秀茹之外就没有个女的。
刚才他瞅着空子跑去找了胡清越一趟，听说她那儿情况不太好，按说起码得有个人在那边守着的，可实在是没有合适的。 总不好叫他们这些男人去守着。
曹绍堂看一眼曹秀茹，再看一眼刘爱珍，怎么看都觉得这俩人都没一个能帮上忙的，不捣乱就是好的，邓科又一再催促，曹绍堂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瞒你了，这事情也瞒不到，胡技术员其实来了。就可能是累到了，肚子头的娃儿怕是要提前出来了，这会儿正在那边儿……”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邓科从病床上挣扎着要起身。
“你莫动，我们抬你过去吧！”曹绍堂一看这情况，忙招呼蛮牛过来。
几人找了个担架，七手八脚地抬着邓科去产房外等着。
曹秀茹想拦，看了看身边儿的蛮牛，却没敢。可她也是真的心疼儿子，只能抹着眼泪道：“医生喊你一定要卧床休息，本来摔了脑壳，你还不好生听医生的话，你要是有个好歹，可叫我咋个整！”
邓科沉声道：“妈，当年我们老汉儿伤了，你娘屋头的人偷偷劝你丢下我们，他们给你再找户人家，你是咋个回答他们的？”
曹秀茹一震，愕然看着儿子，“你，你……”
“我现在的想法，跟您那个时候一样。何况要不是我出了事，她也不会……”邓科哽咽了一下，才沉声道：“莫说我还动得，现在我就是动不得，爬也要爬来守到他们！”
曹秀茹只是掉眼泪，一句话再都说不出了。
邓科沉默地看着面前紧闭的大门，一心担忧胡清越。
胡清越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拼尽全力为这孩子搏出条生路来！
这是她的孩子，陪着她跋山涉水这么多天，是自己没能照顾好这孩子，已经满心愧疚，又怎么能连最后这点儿生路都不给孩子搏一搏！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听到医生说：“出来了！出来了！”
胡清越只觉得心一下子就被提得很高，她已经有了生大女儿的经验，那个时候孩子一出生便发出嘹亮的啼哭声，现在怎么静悄悄地？
“医生，孩子怎么没哭……”
胡清越费力地抬着头，想看看自己的孩子，却看不到。
医生也忙碌着顾不上回答她的问题，过了好一会儿，胡清越才听到两声有气无力的哭声，小猫儿叫般的哭了，只两声又没了气息。
胡清越有些提心吊胆地，问医生：“孩子怎么样了？”
“早产了这么久，得先送去儿科。”医生转头对她说：“你就先安心休养，这次对你的身体损伤也很大！”
“能让我先看看孩子吗？”胡清越的请求并没得到允许，医生抱着孩子急匆匆地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