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师傅。”邓科给胡清越介绍，“给你提过的，李师傅！”
“啊！这就是李师傅啊！”胡清越满脸惊喜。邓科在单位跟着的师傅是伍师傅，但是大家都知道，他还有个师傅是修过京张等铁路的老师傅，经验丰富，有很多小诀窍，很多工程师和技术人员都经常像他取经。
胡清越倒是没想到，能一大早在这里见到。
“我师傅前些天就到这里了。”邓科看着老爷子满脸笑容，“昨天看到的时候我差点以为看花眼。”
胡清越这才知道，老李师傅是被人偷偷请过来的。原本老师傅是要返回29号隧道工程点儿的，半道儿上被人给请到了这里来。
“截胡”的也是之前老师傅带过的徒弟。他发现了一些隐患，但是人微言轻，自己又有些拿不准，索性偷空把老师傅给请来了。
老李师傅来了之后去他所说的地方看了看，就不见人影了。昨天刚回来遇到了邓科，便又叫上邓科一起去山里溜达了一圈儿。
胡清越听邓科说，老爷子带着他去附近山上一户人家，跟他们家里摆了一夜的龙门阵。而根据老师傅自己说，他这几天一直在附近山上到处跑，都是找附近的乡户聊天，有时候还帮他们做点农活儿。
胡清越听完马上便问：“您都了解到什么情况了？”
老李师傅哈哈一笑，没急着回答反而瞪了邓科一眼，“看嘛，人家女娃子脑壳好好用？哪个像你！”
胡清越：“……”
怎么感觉今天师傅心情不好，自己总是莫名其妙就挨训呢？
“你来看这儿……”
老师傅冲着胡清越一招手，让她凑过去，看着河岸上方一处岩石，指着某处不太清晰地痕迹问，“看出啥子没有？”
天色已经大亮，胡清越仔细地看着那块表面尘土已经被擦拭感觉的地方，犹疑地说：“怎么有点儿像是……被水长期冲刷过的？”
她说着就抬头观看，但是看这个位置，雨水不应该能冲到才对，而且从痕迹看明显是水平冲刷。
胡清越神色一紧，转头去看身后的河流。
现在是枯水期，河面离这里还很远。
她不解地问：“在设计这段路的时候，设计师应该已经考虑过丰水期的情况了。按说，这里不该有水才对！”
“是这样。”邓科也点头，“肯定是考虑到了的。”
“可是，这条河会改道。”老李师傅眯了眯眼睛，“虽然这几十年没有，可是以前有过！这些天我问了不少人，他们倒是没见过，但是有些老人可听屋头老辈子提过。”
他又指了几个地方让胡清越他们看，“这些都是被河水冲刷过的，只是莫得好明显，之前全被土盖到的，看不出。”
胡清越看着那些痕迹，脸色越来越凝重，和邓科对视一眼，忙问：“你们打算怎么办？”
“不能继续施工了。”邓科叹了口气，“得再请技术人员过来确定一下。”
胡清越有些迟疑，“可这样一来，损失会很大……就咱们几个人，能说服他们吗？你不是说李师傅带的另外那个徒弟也提出过这个观点，可是被否决了？”
“不行也得行了！”邓科往隧道口看了一眼，神色复杂，“如果真的有问题，多施工一天就多一天的损失。现在停了反而还好些。”
“也只能这样了。”胡清越叹了口气，“咱们去找这边的工长。”
“我觉得应该先去找技术员！”胡清越道：“不然有越俎代庖，背后告状的嫌疑。”
“哪有……”
邓科一张嘴就被李师傅打断了，“听小胡的！你个莽娃儿，墙都快遭你撞穿了还不晓得回头！”
他一面转身走一面对胡清越说：“也就是放到现在新社会了，他这个样子要搁到几十年前早就遭工头儿打死了！”
胡清越此刻心情沉重，闻言也不由得抿嘴笑了笑，只是没想到，他们刚刚找到姓曹的技术员说明来意，对方就发了火儿。
看着斯文和气的曹技术员差点掀了桌子，和邓科争辩时激动地一挥手眼镜儿都被自己给打飞了。
“我看你们就是搞破坏的坏分子！”对方心疼地一面把摔坏的眼镜儿捡了起来，一面大声地嚷着：“你们都是一伙儿的！徐三儿天天来闹，现在你们也来！你们就是想破坏施工的！”
“不是，我们只是提出一些问题，”胡清越见邓科一副想打人的样子，忙过去拦在两人中间，“如果这条河流真的存在改道，那么我们的设计必须考虑到……”
“这是我的老师他们花了好几年心血，一步步测绘出来的！你们凭着几块石头几段民间传说就说有问题？号召同志们集思广益也不是这样搞的！”
可能见胡清越是女同志，对方激动的情绪稍稍平复，但是话还是不容置疑，“我是这里现场施工技术负责人，我说了不能停工！有什么后果我承担！”
“我说要停！停了有啥子后果我承担！”邓科也梗着脖子大声吼。
“你们争论这个干什么？真有责任也不是谁一个人的，后果更不是谁能独自承担的！”
胡清越发现自己的劝解在这两个吵得面红耳赤的人那儿压根不会有什么用，便冲着老李师傅使了个眼色，老师傅便把邓科从曹技术员那里拖了出来。
“走，咱们去找领导……”
“等一等！”胡清越忙拦住他，“我觉得这样去还是一样的结果，你也听到他说了，那个徐三已经反应过这个问题了，他们也评估过了，决定继续施工，咱们现在去找，也是一样的结果。何况咱们本来还不是这个工点儿的！”
“那咋个办？总不能不管……”
“没说不让你管，咱们……”
“等咱们回去，再一级一级报上切，要耽搁好多时间？”
“你冲小胡吼啥子？”老师傅又想敲邓科了，“莫慌，越是遇到大事情，越要好生说话！我看小胡有办法，让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