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清越看着又是感动又是想笑,可是眼下,谁也知道不是说客气话的时候儿,得赶紧的把地方清理出来。隧道那边儿,工友们忙活半天,都也只能随地一躺一靠,泥水里就睡了。没办法,实在是太累了,顾不得讲究。可这样儿实在不是个事儿,太容易生病了。
工棚就是再简陋,好歹也能对付着支张床,起码不这么潮湿。见胡清越也在这儿忙活,张秀兰忙冲她挥手。
“怎么了?”
“以为你回来能歇会儿,既然不能,算了还是去隧道那边儿吧!大家正商量事儿呢!”她一面急匆匆地收住脚步一面对胡清越说:“这些力气活,不要你做。这么多人的,不缺你一个!”
“可是……”
胡清越话还没说出来,就一群人附和。
“可不是!咱们技术员可是文化人,别弄这些!”
“我们一会儿就做完了!快去忙你的!”
这些,都是之前和胡清越一起避雨的人,从前也就是客客气气的,这回可完全不同了,能听得出,大家对她那是真心实意的。
胡清越只好点点头,小跑着又回到作业面。别说不累,真是累的站着都快睡着了。可是这么多人在一起呢,大家都没歇着,叫她自己歇着,她也做不到。更何况,这也实在是没地方歇。大石头旁边靠一会儿迷糊下也就够了。
胡清越和大家一起在隧道里忙得昏天暗地,别的都顾不上,可也没忘记打听邓科他们那边的消息。但是,那边儿什么消息都没能传下来。毕竟隔着那么远的距离,看不见也听不着,消息实在是没法儿传递下来。
能做的,也就是想方设法赶紧把溜索重新给修好。可这真不是一两天能做好的事儿,哪怕抢修的工友,白天晚上连轴转,也进展有限。
随着时间的推移,胡清越这心里,越来越有股说不出的焦急。
可是眼下这时候,着急也没用,纯粹是白担心。道理是都明白,还是忍不住担心。胡清越这心里头拧巴的厉害,加上太过劳累,眼看着整个人,眼窝子也塌下去了,唇角边上更是起了大燎泡。
李大姐也忙,两三天都没和胡清越碰面,这天好不容易遇到了,吓了一跳,忙问:“胡技术员,你这是怎么了?”
胡清越摸了摸自己嘴巴边上的水泡,苦笑摇头,嘶哑着声音说:“没事儿,就是没睡好,也没顾上喝水,有点儿上火了!”
“活儿再敢,也不能这么着急,咱们这工地上,什么时候儿能没点儿让人着急上火的事儿!”李大姐不明就里,便劝道:“活儿再怎么急,也得一天天地干不是?”
话虽是这么说,李大姐自己也知道都是白劝。别说胡技术员了,就是她自己,完完全全就是个出力的工人,那都恨不得一天能当两天用呢!
张秀兰一直跟着胡清越,心也细,看出几分端倪,逮着空子就给李大姐揪到了一边儿,朝着对面山上努了努嘴。
李大姐满头雾水,愣愣地看着对面大山,那不就一座山么?这是让她看什么呢?
“那边儿溜索还没修好呢!”张秀兰哭笑不得,只能又补充了一句,“邓科也还在上头呢!”
“啊!”李大姐这才恍然大悟,转头就对胡清越嚷嚷,“你说邓科在上头这都好几天了,没吃没喝的,没事儿吧?”
胡清越一下子就僵在那儿,更加焦虑还多了几分莫名的羞涩。
张秀兰赶紧从后面拽了一下李大姐的衣服,又匆匆地说:“我这一想起来就着急,那么些工友在上头,也不知道这几天是怎么熬的?”
李大姐这才回过神儿来,忙说:“可不是!这我们心里都惦记得厉害,可又一点儿忙帮不上……”
胡清越也只能叹气,低头整理自己的床铺。这几天,大家搭着手的,把工棚又给立起来了。她是一点儿没顾上,就又有地方住了。
可是呢,之前那些被褥之类的,都没了。单位给解决了一部分,附近的乡民支援了一部分,好歹大家晚上又有个能休息的地方了。
别看平时觉得这工棚低矮,进出都得弯着腰才行,又是四处透风,可怜这么个草棚子都没有的时候,才知道这里头的好处,不管怎么说,好歹不用总是睡在外面啊。男男女女的,累狠了,是真顾不得那么多,你压着我的胳膊,我枕着你的大腿。不是矫情的时候儿,谁也不能讲究那些,可是有条件的话,当然还是工棚里要好一些。
她胡思乱想着,就听到远远地传来一阵欢呼声,愣了一下,转身就往外跑去,一口气跑到这头儿溜索底下。
果然,是日赶夜赶,总算又把溜索给搭通了。
胡清越跑过去的时候儿,这边已经有工友往那边山崖上去了。底下,乌压压一片工友仰头踮脚,伸长了脖子看着。
胡清越和大家伙儿一起焦急的等着,总觉得已经等了好久好久,才听到有人从山那头滑过来了,矗立的山峰间,人挂在溜索上,显得那么渺小,一阵山风吹过,便摇摇晃晃,像一粒尘埃要被吹散在这层峦叠嶂之间。
可是并没有,无论人的身影有多么单薄瘦小,在这巍巍大山中显得多么渺小,却依旧顽强地一点点接近了目的地。
随着一阵阵欢呼,一位又一位被困的工友,平安回到了地面。
大家激动地又是叫又是笑,也有人笑着笑着眼泪就掉出来了。
胡清越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着,不等邓科落地,就认出了那个身影,忙挤开周围群情激动的工友,往前面想再靠近一些。李大姐和张秀兰都追了过来,见状忙帮着一起往前挤。
邓科也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胡清越,还没站稳,就露出一口白牙,然后腿一软,什么都不知道了。
“哎呀!这是怎么了?”
李大姐眼看着胡清越和她们就要挤到跟前了,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着邓科一脑袋就扎了下去。
紧跟着,和他一起回来的工友,接二连三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