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清越和邓科很快都出院了。按说，胡清越是要做小月子的，但是虽然线路已经接轨，但是还有许多工作没有完成。她勉强休息了半个月，就再也待不住了。乔音无奈，见实在拦不住，只能叮嘱她穿得厚实些。
曹秀茹嘀嘀咕咕地说了一堆村里人把孩子生在地里、谁家儿媳落了孩子第二天就下地喂猪之类的话，乔音和胡清越只做没听到，还不时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她，看得她心里莫名发慌。这些话她自然是避开邓科说的，自己那个儿子，是什么样子，有多维护胡清越她这些日子也看得很清楚了，要是被他听到，肯定又要梗着脖子跟自己嚷嚷。
难不成这俩人是想去跟自己儿子告状？曹秀茹心里有些紧张，便去找刘爱珍。
刘爱珍听她抱怨了一通，撇了撇嘴，“三嬢，平时看你也是又能干又有主意一个人，咋个现在这点儿事都把你难倒了？现在他们才结婚一年多，你慌啥子嘛！新打的茅厕都还要香三天，这以后天长日久的，你看那个胡清越还能一辈子都让你儿子那么言听计从吗？”
曹秀茹果然被安慰到，满心欢喜地回去，走到山洞外，却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立即屏气凝神地站在外面偷听。
这不过隔着一道草帘子，里面的人说话，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乔音的声音温，不带一丝火气，“你婆婆这辈子也是够苦的，咱们没有吃过她那样的苦，也没有在那样的环境里生活过，不能体会她的苦处。”
胡清越接着就叹气，“是啊，不只是我婆婆，您看咱们工地上的女工们，明明各个儿都不比男人们差，可是呢，这么多年一直都在受委屈。现在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可是呢，做事儿的时候妇女们是顶了半边天，妇女的权益，可还远远没跟上呢！”
“这不是一两天就能改变的事情，首先能让妇女同志们有自己的工作，从家里走出来，就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一步了。以后呢，就要靠你们这些年轻人……”
曹秀茹在外头正听着，突然身后传来邓科的声音，“妈，你在这做啥子？”
曹秀茹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差点儿摔到底下去。这里原本就是在半山腰上开凿出来的山洞，门口小路也就只能勉强容一人通过，要真是摔下去，可是十分危险的。
幸好邓科眼疾手快扶住了她，曹秀茹脸上有几分不自在，“你咋个今天回来这么早？”
“大家怕我身体不好，非要喊我先回来。”邓科摸了摸脑袋，笑道：“其实我也没觉得哪儿不好！”
“你现在年轻，当然不觉得，以后咋个得了！”母子俩说着话进了山洞。
这个山洞本来就没多大，四个大人加上渭阳这个小朋友，便显得满满当当地。加上渭阳这几天开始想学走路了，不再满足于总被人背着抱着，老是跃跃欲试地想在地上站一站走一走，这会儿也正被弯着腰的乔音托着腋下，试探着学走路，这山洞里一下子就显得满满当当。
等过了会儿小家伙再被抱起来的时候，鞋底上都是厚厚一层灰尘。胡清越不由得就叹了口气。或许让妈妈带渭阳回北京真的是更有利于孩子的成长，起码能给孩子一个干净整洁的环境。
“我托人问了老二的情况。”邓科见到胡清越看着大女儿，满脸不舍，知道她在想什么，便说：“晚上他们给我带话回来了，再过两天，咱们就可以去接孩子回来了！”
“太好了！”胡清越松了口气，眼泪差点儿就下来了，“总算能接回来了！”
曹秀茹撇了撇嘴，“还是现在有条件了，能把娃儿放医院里，还不晓得要花好多钱。这要是搁到以前，还不是就抱回家，能活就活不能活都算了……”
“妈，我记得我小妹才生下来，也是身体不好，看着跟只小猫似的。村子里不少人背地里说养不活，”邓科叹了口气，“你看现在，不也是好好的。”
曹秀茹知道再说下去儿子要不高兴了，便话锋一转，“是呀，有些人家见不得女娃儿，生下来就丢了溺死了的多得很。我们家可不做那种缺德事！”
“还是妈您思想进步！”胡清越马上笑眯眯地夸她，“我看家里几个妹妹将来肯定都是既有出息又孝顺的，您呐就等着享福吧！”
这话曹秀茹自然是爱听的，不过说话的是胡清越，她不由得便有些想多了，“养儿防老，我有儿子孝顺我，不指望她们。她们将来嫁了人，该去孝顺人家婆婆娘……”
“妈，你这话就没对。我那几个舅舅可没少在我们屋头拿东西。”邓科马上毫不留情地戳穿，“我外爷病的时候还不是你在服侍！”
曹秀茹尴尬地抬手想拍儿子，又舍不得，只好狠狠瞪他。
乔音和女儿对视一眼，倒也没生气，反而笑吟吟地说：“养孩子不在多少，也不在男女，关键是只要教育得好，对社会、对家人都能承担责任，就行了。”
这话曹秀茹没法反驳。再说不管怎么说，她也愿意早点儿把孙女从医院里接回来，原本按照老太太的意思，邓科和胡清越虽然先后出院了，但是她打算自己在医院守着的。无奈医院里头育婴室都不许大人进去，也不让探望，邓科觉得她在那里也没用，才叫了她回来。
几人商定了到时候只要有空便一起去接孩子，邓科又陪着渭阳玩了好一会儿，帮她洗漱过了，自己才去山下工棚休息
曹秀茹很是不满，她觉得这样照顾孩子的事情怎么也轮不到自己儿子插手，无奈另外三人都根本不理会她的意见，说得多了，儿子还要跟她嚷嚷，也就只能见怪不怪，只琢磨着等到老二接回来，自己说什么都要带回老家去，决不能让乔音带走。到时候儿子也就不用担心住不开，还得每天都跑到底下工棚去睡了。这山洞里，好歹也比那么多人的茅草棚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