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镜像消失,许佑辰重新回到了一片漆黑中。
只见他目光呆滞,心脏处像被刀割开般疼痛,令他连呼吸都变得十分困难。
银发少年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他面前:“现在明白了吗?罪人米卡?”
许佑辰抽动着嘴角,还是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是不是篡改了我的记忆?”
银发少年垂下眸子,淡淡的说:“记忆可以篡改,爱一个人的心情也可以篡改吗?”
他说着,走到许佑辰面前,伸手抵住他的心脏,神色凝重:“你这里,是不是很痛?”
许佑辰怔怔的望着他,那些关于过于的记忆再次像电影片段般在脑中闪过,终于,他红了眼眶,那种久违的悸动在心中翻墙倒海起来。
“我和你一样。”银发少年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我困在你的意识里出不去,就是因为我们都没有办法放弃爱……”
他说完,眼角划过一滴泪,这滴泪伴随着周围晃动的环境,一切开始变得模糊。
“米卡,去找他吧。”
“哪怕与神为敌……也不要放弃爱啊……”
银发少年的声音随着他的身影开始慢慢消散,随之而来的是周围一片混沌。
就在这时,思雨的笑容突然出现在他眼前。
许佑辰伸出手,想要去触摸他,脚下却出现了一个黑洞,将他带进了了无尽的深渊中。
他瞪大了眼睛的看着思雨温柔恬静的笑容,离自己越来越远。
有关他的过去,他的现在,一切的一切,像凌乱不堪碎片,在一点一点的拼接在一起。
终于,在渐渐模糊的记忆中,留下的只有愤怒。
……
刚开始,我憎恨的是神。
但思来想去,最该憎恨的还是我自己。
憎恨……没能守护住你的自己。
不管是思雨,还是韩笑……
我都没能……守护住你……
……
等许佑辰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回到了魔所居住的城堡里。
“啧,回来了啊。”魔俯视着逐渐清醒的许佑辰,嘴角挂一抹深意的笑。
“你——”许佑辰从地上坐起,想要问他什么,却发现张开嘴,什么也问不出来。
“你现在应该都知道了吧。”魔迈着蹒跚的步伐走到他面前,伸手将他扶起:“收魂者七号,哦不,我该叫你守灵者米卡吗?”
“我真的是守灵者吗?”许佑辰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守灵者,不同于神创造出来的物种,它是神的一部分。”魔向前走了两步,回头看他:“但收魂者,会在最肮脏的地方,以最肮脏的灵魂诞生……”
他说着,伸手去指许佑辰:“但是你们这种编号靠前的收魂者则不同,你们都是没有履行守灵者义务,而堕落的灵魂!”
突然,魔的瞳孔呈现出血红色,发出了骇人的光芒:“你们都是神的叛徒,是罪人!”
“罪人……”许佑辰喃喃自语。
“没错。”魔收起眸中的光亮,重新恢复成正常的样子:“如今你触犯了收魂界的法律,亲手撕毁了和韩笑的契约,依据救赎条款,你将再经历一次考验。去把你的任务完成。”
许佑辰一愣:“我的任务?”
魔点了点头:“让一年后的你,去把韩笑的灵魂重新收回来。”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许佑辰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怒吼道。
“你必须这么做,因为未来的你,是带着这样的目的去认识韩笑的。这一切……都是神的安排。”
魔说完,转过身,语气平静的说:“那个叫韩笑的孩子,最后一份撕毁契约已经完成了,现在应该等着回到他该回到的地方,如果你还想见他一面……”
还没等魔说完,许佑辰就像疯了一样冲出了门外。
魔望着他飞奔而去的背影,目光逐渐浮出一丝狡黠:“谁输谁赢,还真的不一定。我说对吗?神……”
……
许佑辰找遍了收魂所,都没有找到韩笑的身影。
他像一颗没头苍蝇一样,见到一个收魂者就询问韩笑的下落。
他知道,韩笑是为了救他,才会来到这个地方,他不能让韩笑就这么回去,因为那样即将面临的是一年后要重新和他签订契约的自己。
他……真的不配再拥有韩笑纯净的灵魂了。
……
韩笑此时正在收魂所的边界处,蹲坐在地上,双手紧紧的抱着自己的膝盖,等着回到他原来的地方。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收魂界的天空昏暗无比,令人十分压抑。
就像生活在这里的收魂者们一样,内心充满了黑暗。
如果不是为了救自己的老板,他是怎么也不会去和那些无辜的灵魂签订契约的。
这种为了救一个人,而搭上无数个人生命的做法,让他觉得自己肮脏且无耻。
他曾无数次想过要放弃,尤其是在面对许佑辰那依旧冷漠绝情的性格,他甚至厌恶这种救赎,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根本就是毫无意义。
但是爱的自私,让他一次次的让步。
呵,什么纯净的灵魂。
他不禁开始自嘲,原来自己和所有人都一样,不过是打着爱的幌子,做一些伤害别人的行为。
如果能带着自己做收魂者的记忆回去该多好啊,那样也许就会放弃继续去爱老板了。
可惜神告诉他,等他回去的时候,一切就会恢复正常,而这里所发生的一切,他和许佑辰都不会再记得。
现在想想,自己真是可笑啊……
来之前就是一个人在苦恋,回去之后,还是一个人在苦恋。
我这么拼命,到底是为了什么?
“韩笑!!!”
就在韩笑黯然伤神的时候,身后传来的许佑辰急迫的呼喊声。
他转过头,看到许佑辰喘着粗气,跑到他面前,什么也没说,就一把抱住他。
许佑辰的怀抱温暖和宽厚,他的心跳就好像要蹦出身体外来,配合着自己的心情,焦虑不堪。
韩笑在他怀中微微一怔,恍惚间,感觉抱着他的还是那个对他宠溺有加的老板。
“老板……”他情不自禁的叫出了声。
“韩笑你不要说话,你先听我说!”许佑辰松开他,眼神尽是柔情和急迫:“我没法阻止你回去,但是你一定要记得,回去之后,一定一定不能再和我签订契约了,知道了吗?!”
韩笑愣了一下,随后苦笑:“你跟我说这些没有用的,我回去之后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不会记得了。可能连你是谁,都想不起来了。”
“不!你一定要记得!你一定要努力让自己记住我说的话!!”许佑辰越说越激动,眼眶开始湿润,里面透漏着韩笑从未见过的深情。
“老板……你……”韩笑有些恍惚,痴痴地看着他问:“你为什么会……”
他话音未落,就被许佑辰挽住脖颈,勾过来用唇狠狠的堵住了嘴。
在触碰到许佑辰微冷的嘴唇时,韩笑甚至可以感受到他贪婪地攫取着属于他的气息。这一瞬间的悸动,使两个人都彼此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半晌,许佑辰松开他的唇角,突然无声的哭泣起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韩笑……”许佑辰越哭越凶,将自己哭成了一个泪人:“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守护你……我只能祈求你可以记起一切,保护好自己,不要再被我伤害了……”
“老板,你在说什么啊……”韩笑看到他的样子,心也跟着碎了:“你到底想让我记起什么?”
“对不起,韩笑……”许佑辰努力克制着自己哭到沙哑的声音:“对不起,我现在才想起来,我是那么爱你……却又在一次一次的伤害你……”
韩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老板,你……”
突然,韩笑身边泛起一阵白光,他知道,神来接他回去了。
随之而来的,是身子逐渐开始变轻,慢慢的漂浮了起来。
“韩笑!!”
许佑辰死死的抓住他的手,眼底尽是不舍和心痛:“你一定要记得,回去千万不要再遇到我啊!不要再和我签订契约!!”
“老板……”韩笑迷惑的看着他的眸子,虽然不懂他为何而如此崩溃,却依旧能感受他来自心底的绝望和不甘。
两人就这样难舍难分的牵着手,直至韩笑的身子开始逐渐变得透明,最终消失在收魂界这片昏暗阴沉的天空中。
许佑辰望着彻底消失不见的韩笑,浑身无力的瘫跪在地上。
是他明白的太晚……
甚至还来不及告诉他,自己对他的爱,一点也比他的少。
过去的自己,没法救他。
现在的自己,依旧没法救他。
甚至……未来的那个自己,可能还会去继续伤害他。
韩笑……思雨……
你为什么要遇到我?
为什么要遇到给你带来一生不幸的我。
我真的太弱小了,弱小到无法守护我爱的人,甚至无法去避免伤害我爱的人。
我的存在……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不该来找你,打从一开始,我们就不该遇见。
所以,请你一定要记得……
不要再遇到我。
……
(第三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