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晨接过酒杯，低下头，抿了抿嘴唇：“你就不要取笑我了，这段时间多亏了你的照顾，才能让我这么顺利的写完这本书。”
陈凯抢过他的酒杯，附身抬起他的下巴，眼睛眯成了月牙：“这小嘴怎么这么甜啊？让我尝尝……”
他低下头，无视王晨的挣扎，将唇凑了上去，四瓣红唇紧贴在一起，王晨停止了挣扎，怔怔地看着已闭上双眼、仿佛享受着的他，也闭上了眼，加深了这个吻…
夜晚的月亮迷惑而朦胧，像一颗夜明珠，镶嵌在墨蓝墨蓝的夜空上，显得格外皎洁。
陈凯和王晨依偎在沙发上，静静欣赏着月色带来的这份安逸与恬静。
“陈凯，它像不像这个吊灯？”王晨看着月亮，指着房间的琉璃吊灯轻声问陈凯。
“不像。”陈凯摇了摇头：“像你的眼睛。”
王晨：“啊？我的眼睛是白色吗？”
陈凯：“嗯，雪白雪白的，跟珍珠一样璀璨。”
王晨：“那我不成妖怪了？”
陈凯：“对啊，你就是我心目中磨人的小妖精。”
王晨浅浅的笑了，他宁愿让天空所有的星光全部损落，因为陈凯，是他生命里最亮的光芒。
“陈凯，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半晌，王晨幽幽的问。
陈凯将他手心握住的手，握的更紧了些，温柔的说：“这个，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我是说……”王晨抬起头，深深的看着他问：“你为什么会喜欢一个男人？”
陈凯望着他乌黑的眸子，怔了一下，随后轻叹一口气：“我其实……也是在大学出柜的。”
“什么？”王晨吃了一惊，他以为陈凯面对他是第一次出柜，没想到他竟然比自己想的还要藏得深：“可是你有女友，而且对外还宣称了准备要结婚。”
陈凯苦笑：“不那样做，我怎么向外面的人证明我是直男？”
“你不爱她？”
陈凯摇了摇头，眼神忧伤：“我并没有你那么有勇气，可以向大家坦白喜欢男人的事实。我大学第一次出柜的时候，父亲将我关了三天三夜，不停地找人对我洗脑，想要扭正我的性取向。”
“看来你的父亲并没有成功。”
陈凯惨笑一声：“如果我不是努力抑制着自己这种不被世人接受的感情，现在恐怕已经被送到哪个医院去了，怎么还会再遇到你。”
王晨看着他悲伤的表情，有些心疼。他伸手去握住陈凯的手，眼神轻柔的望着他说：“你只是比较特殊而已，你没有病，为什么要去医院。”
陈凯愣了一下，扭头望向他。
王晨的眼里尽是柔情似水：“喜欢一个人又有什么错，只是恰巧，你喜欢的人是个男人而已。”
陈凯被他诚挚明亮的双眸望的有些心虚，撇过头，喃喃道：“但是我到现在都没有勇气公开我们的关系……”
王晨的眼底划过一丝忧伤，但脸上依旧挂着温柔的笑：“没关系，我尊重你的选择。我能理解，你有很多放不下的东西，人这一生，又不是只为了爱情而活。”
“可是……”
“嘘！”王晨将手放到他的唇边，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望向窗外，平静的说：“别说了，看月亮吧。”
没有人是傻瓜。只是有时候，我们选择装傻来感受那一点点叫做幸福的东西。
王晨并不知道，在很多年后，陈凯依旧记得这晚的月亮是那么的温柔。
他会记得那美妙的一瞬间，王晨依偎在他的身旁，在忧愁的苦恼中，他的耳边长久的出现王晨温柔的声音。
……
没过多久，陈凯的事业开始一路飙升。很快，就掌握了多个百货大厦，成为了陈氏集团最年轻的总裁。
与之而来的是，他的婚姻，他最终和相恋多年的女星张瑶共结连理，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结婚那天，王晨也去了。他被白秘书推着走到了这对新人面前，将一本自己写的精装版小说作为贺礼，递到了陈凯手中。
“你以后要好好对新娘子，要是她晚上睡不着，就在床边给她读我的小说，哄她入睡。”王晨半开玩笑的笑着对陈凯说。
“谢谢你，晨晨！”张瑶一脸幸福的挽着陈凯，对王晨说：“我是你多年的书迷了，这个礼物我真的太喜欢了！”
陈凯尴尬的笑了笑，他分明看到，王晨眼底划过的那一抹不易被察觉的哀伤。
他更看到了，王晨在被白秘书推至转身的时候，眼角那一丝丝晶莹的泪珠。
“王先生，您没事吧？”白秘书看出了王晨眼眶湿润，关切的问。
“没事。”王晨揉了揉眼睛，微微一笑：“只是很开心可以看到，他结婚了。”
你结婚了，但我永远做不了你的那个伴侣。
这场不被世俗接受的爱情，最终，还是让我，亲手结束了吧。
那之后，王晨便再也没有去过陈凯的书城。
他断绝了和陈凯一切的联系，并不是因为他恨他，而是不想给他平静的生活带来一点点的困扰。
既然陈凯选择了妥协世俗，那他又何必去做一些令他为难的事。
有时候爱一个人，并不是在一起就叫幸福。尊重他的选择，保护他的隐私，远远地望着他，也是一种幸福。
……
“为什么躲着我？”
一日，陈凯将王晨堵在医院门口，怒气冲冲的看着他。
“我最近比较忙。”王晨推动着轮椅，绕开他，准备离开。
陈凯猛得一把抓住他的轮椅，令王晨因惯性差点摔了下来。
陈凯走到他面前，双手撑住他的轮椅，直视着他的眸子，眼底的火噌噌的往外冒着：“忙？你要忙到搬家？忙到换电话？忙到人间蒸发吗？”
“陈凯，你冷静点。”
陈凯不仅没有冷静，反而喊得声音更大了：“要不是我和这个医院的医生熟悉，你甚至还忙到要换医院！你这样躲着我有意思吗？”
王晨望了一眼他怒不可遏的神情，轻叹一口气：“陈凯，是时候结束了，你这样对你的妻子很不负责好吗？她做错了什么？没有得到你的爱情也就算了，连得到你忠诚的权利都没有吗？”
“呵。”陈凯冷笑一声：“看来你在乎的是我的妻子？怎么？你对你这个当明星的书迷也感兴趣了？”
“陈凯！！”王晨大喊一声，怒视着他。
陈凯的眼神突然暗淡下来，俯下身，用几近委屈和辛酸的口吻对他说：“你不能就这样离我而去，你是我的精神支柱，是我可以鼓起勇气奋斗下去的动力！你怎么可以就这样说走就走，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陈凯，你听我说……”
“不，你别说！”陈凯抱着头痛苦的呐喊：“我不要听你说什么好聚好散，我从来就没过要和你散，你也不许和我散！”
王晨看着他悲痛欲绝的样子，深吸一口气，幽幽的问：“那你能做到抛弃一切世俗的观念，像我一样，大方的承认出柜吗？”
陈凯的表情僵硬住了，两眼发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王晨轻轻地摇了摇头，垂下眼皮，继续推动着轮椅，准备离开他。
在推到一半的时候，身后传来了陈凯绝望的声音：
“所以，你已经不爱我了吗？”
王晨停下了推动轮椅的说，抬头仰望天空，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我爱的那个陈凯，在他结婚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身后似乎传来了低微的抽泣声，但这依然阻止不了王晨想要离开的决心。
他并不怕他的爱情被世人所不耻，他怕的是，他爱的那个人，为了逃避世人的唾弃，连最基本的道德，都丢弃了。
从此，王晨四年里没有再和陈凯说过一句话。
第一年，陈凯的新楼盘开业，开业典礼上，王晨恰巧路过。他只是远远地看了眼那个风光无限的男人，在讲台上夸夸其谈，他并没有上前，而是转身离开。
第二年，王晨新书发布会，陈凯陪着妻子张瑶前来参加，陈凯看着张瑶在发布会结束后，跑到王晨身边要与他合影。他只是默默地看着那个穿着针织衫的男人礼貌的和妻子拍照，一言不发。
第三年，陈凯和王晨同时被一家新开的书城邀请做嘉宾，两个人在后台相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一前一后的走开了。
第四年，王晨和徐主编递交了辞职申请，说这些年攒的钱也差不多了，想要去别的城市走走。徐主编友好的和他握了握手，表示会等他回来。
王晨一个人在公园里坐了很久，直至夜幕降临，月亮高高挂起，他望着那轮半月，想起了和陈凯相互依偎的那个夜晚，那晚的月亮要比现在圆，比现在美。
他最后一次环视了这个城市，决定彻底离开这个给他带来心悸，也给他带来伤心的地方。
过了很久，王晨才开始往家移动着，在到家门口的时候，看到了陈凯蹲坐在房门外，手上夹着一根香烟，神情恍惚像是喝醉了一样。
“陈凯？”
这是时隔四年后，他第一次喊出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