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张阳明没走几天,云开城竟然也出现了几个身染这种怪疫病的百姓。
患者一开始都未有任何症状,但总会突然间发疯,然后疯狂自残,直到将自己弄得血肉模糊,晕死过去,更有甚者会忽然呼吸急促,两眼暴突,口吐白沫,直接倒地身亡。但不久之后又会恢复正常,但又会有新的人被感染上,有的直接就死在了发病的时候。
“这是怎么回事?”楚辞这几天为这事忙的焦头烂额,派人先将已染病之人控制起来,集中诊治,但病人一旦发病只能将他们捆起来,或者灌下一些安神药物。
“报告城主,城西又有几人发病。”
“派人先将他捆住,送到诊治处。”
“城主,张医师来信。”
“快给我。”楚辞连忙接过信。
信上寥寥数语,就道尽疫病现状之紧急。
原来不光风灵谷、云开城爆发疫病,连清峰剑山等八大宗派所在地及附近也有感染疫病者,少则数十人,多则上百上千人,且多在人群密集时发病,但尽管医师们夜以继日地研究治疗之法,却仍毫无头绪。
“也不知道这种疫病会不会人传人。”楚辞眉头紧皱。
张阳明在信中提到他正在回云开的路上,毕竟他父亲的医学宝典和经验记载都安置在云开城主府藏书室。
“秦越,派人用马车去城门等张阳明,他一到就立刻接回府内。”
“是。”
秦越领了命离去。
果然,第二天傍晚时张阳明就急急忙忙地赶回府内,还没休息片刻就一头栽进藏书阁中,查询古籍。
“子钰,对于这次的疫病,你可有治疗之法?”楚辞问道。
“暂时还没。”张阳明叹了口气,脸色严肃,“但是我怀疑这根本就不是疫病。”
“此话怎讲?”
“任何疫病都会在人体外表有所表象,而这次的疯魔病症却完全没有病因,都是毫无征兆,突然发病。”
“突然发病?”楚辞疑道,“倒像中了毒一般。”
“毒?”张阳明摇摇头,“未见中毒迹象……”
“会不会有完全无迹象的毒?”楚辞问道。
“你也知道,药、毒不分家,我对毒药也有所了解,从未听说有不见迹象的毒。”
楚辞以手支颐,看向张阳明,“如果是蛊毒就不一定了。”
张阳明猛然抬头,对上楚辞的眼睛,一双黑眸深不见底,“这就麻烦了。”
云开城染此疯魔病者,皆被安置在云开最大的药堂——长生堂中,由云开侍卫把守。
为了防止发病者的自残行为,他们都被牢牢捆缚在椅子上。
“目前的发病者都在这了,大概有两百人。”楚辞带着张阳明来到长生堂。
“目前染病而亡者有多少?”
“十二人,十人已经火化,还有两人尸体尚存。”
“这两具就不要烧了,准备一个透明冰棺,将尸体置于其中,蛊虫没了鲜血滋养,在那干尸体内定会生存不了,到时我们再用新鲜血液稍作引诱,便能知晓是否为蛊虫所害。”张阳明道。
“我这就安排下去。”楚辞答道。
“好。这几日就只能先用些麻醉安神药物暂时压制了。”张阳明看着那躁动的染病百姓,忧心忡忡。
他们将尸体放在一所冰室中,张阳明戴了羊肠手套就要揭开冰棺盖子,却被楚辞拦下了。
“你确定直接用手碰吗?之前有几例患者莫名治愈,但他附近的人却又感染上了。”楚辞提醒道。
“这也不一定是传染性疫病,况且我戴着手套的。”张阳明说罢就不再理会楚辞,着手推开冰棺。
楚辞想着张阳明自然是比自己有经验,况且也必须要验证是不是蛊毒所致,就不再阻拦,帮着他抬开盖子。
“你站远些,不要触碰尸体,还有,也不要挡住我的光亮了。”张阳明一本正经地叮嘱道。
“其实我自觉我本人就挺亮的。”楚辞幽幽地看着张阳明,但还是往旁边退开几步,但也没有离太远。“更不会挡住你的亮,只会给你亮上加亮。”
张阳明深知他楚忆安的德行,一天天不装个逼就不是他,也懒得跟他废话,“行行,楚美男子,您帅得发光,赶紧滚开吧,本人要干正事。”
说着张阳明拿出一把短刀,掀开那尸体衣袖,在胳膊动脉处划开一刀,又将提前收集的鸡血倒在那道口子附近,用棉布沾了点鸡血涂抹在那尸体伤口四周,接着迅速关上冰棺盖子,隔着透明的冰棺观察那处伤口变化。
“等着就好,蛊虫嗅着血味就会自己游出。”张阳明紧紧盯着那处伤口。
“需要多久?”楚辞问道。
“蛊虫对血的嗅觉十分灵敏,应该要不了多久。”
但他们等了半柱香的功夫,待那鸡血干涸了,却也没见那伤口有任何异样。
“这是怎么回事?”张阳明疑惑道,“难道我们猜错了?”
“你再倒些鸡血试试。”楚辞不置可否。
张阳明想想却道:“莫非要人的血吗?”
他在绛洲就有翻阅古籍,查看过关于蛊毒的资料,有些上古奇毒,蛊虫资质特殊,必须要人血才能引出,更有甚者,需要特定人血。
“楚辞你把冰棺盖抬开。”
说罢张阳明在手指上划开一道口子,将血滴在那尸体伤口处,刚滴下一瞬间,一团黑红的东西突然从那尸体伤口处涌出。
楚辞一把将张阳明拉在一旁,随即另一手甩出一枚飞箭,将那弹出的蛊虫钉在墙面上。
“娘的,吓死我了。”张阳明事后觉得后劲十足,出了一身冷汗,“百年难得一遇的蛊虫,竟然还会飞!”
“要不是你兄弟我,子钰,你今天恐怕得交代在这。”楚辞也有些后怕,手还抓着张阳明的领子不放。
“你再不松手,我没被蛊虫搞死,就要就要被你勒死了。”张阳明反手一把打掉楚辞的手。接着从药箱中拿出一个瓷瓶,将钉在墙上的蛊虫小心翼翼地装在里面。那蛊虫通体呈透明暗红色,上面还有些金色的纹路,一看就不普通。
“普通蛊虫都是黑色不透明,这蛊虫长都长了一副不寻常的样子,估计是个大麻烦。”张阳明封闭好瓷瓶,检查无误后才将它收入药箱。
“那是什么蛊虫,我好像从来没见过,虽然蛊虫一惯很恶心,但它却看着有点像红色玉滴,估计是蛊虫界的颜值担当。”楚辞思索片刻说道。
张阳明一时无语,这世道还让不让人活了,一个蛊虫都还得看颜值……
“不知道,不认识,如果我不是医师,宁愿这辈子都不认识蛊虫,怕晚上吃不下饭。”张阳明道,“我不是得回去研究研究再说。”
楚辞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不过我倒是有个想法,这是不是丝血蛊?”
张阳明一愣,“不会吧,我记得医书曾经记载过,丝血蛊是上古毒蛊,毒性巨大害人无数,上云台祖师爷一境大师研制出解药,才将这种毒蛊尽数消灭,从此丝血蛊已在人世间绝迹几百年了,难道这毒蛊卷土重来,死灰复燃了?但这丝血蛊却实是会飞跳的,但颜色应是红色不透明,且呈条状,与这个还是有些不同,但也不排除是有人刻意改变了它的样子。你是怎么知道这种丝血蛊的?”
楚辞当然是知道的,绛洲城两起案子程千都怀疑与血蛊有些关系,他当然对丝血蛊有了一定了解。
“偶然得知,你回去再确定,如果是,可有解药?”楚辞问道。
“解药繁琐,恐怕唯有上云台后人才才知道具体药方。上云台世代单传,喜隐居山林之中,这一代的传人应是一灯大师,居于缥缈山,父亲生前曾与他有过书信来往,只是从未见过面。”
“我派人去寻他。”楚辞听后说道。
“不行,我想我需要亲自去,隐世高人一般心气较高,需表足敬意。”张阳明道。
“那我派人随你去。”楚辞道,云开城出了疫病,需要他稳定局面,他必须留在城中。
“我自己一人骑马应会快些,不必派人跟着我,上云台就是个医术门派,不会武功的。”张阳明估计楚辞是以为上云台是什么绝世武都,连忙解释道。
择日不如撞日,张阳明收拾完包裹就独自骑了马,上路了。
楚辞回了府中,立即休书一封,派人送往绛洲城。
既然是蛊毒,必有施蛊之人,他们现在必须做好两手打算,一是找到解药,二是必须要找到施蛊之人。而江湖传来的消息,染病之地虽众多,但盘罗天都的地界却从未听到一人中蛊的消息,不免让他有些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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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门,您找我?”
闻声走进来一人,看起来应有二三十岁。
江言放下手中卷稿,抬起头看向来人,问道:“许毅,那剑术册都分发下去了吗?”
“禀掌门,都发下去了,只是……”
“只是什么?”
许毅迟疑片刻,说道:“清音门中人一向隐居惯了,对功法不太追求,所以对于掌门分发下去的剑术册态度大多不太积极。”
江言其实早有预料,只是当下也没有较好的办法,但今时不同往日,他们若是再这么下去,也许不久以后会有下一个谢冥来吞并他们。萧墨虽然说过不会干预他们清音门,但世事难料,他也能感觉出萧墨的野心不止于得到盘罗天都。
“也罢,派人督促着些,我再想想办法将剑术改进一些。”江言道,“你也辛苦了,天色已晚,早些休息吧。”
“多谢掌门。”许毅转身要走,却忽然听见江言又喊住他,“这些天我专注于修改剑术册,江湖上又发生什么事没有?”
“有件事,但与我们不太有干系。”许毅想想道:“绛洲等多处爆发了疫病,但盘罗天都地界未有感染者,所以我们不必惊慌。”
“疫病?”江言疑惑道,“何时开始的?云开城可有感染者?”
许毅有一瞬间疑惑于江言为何要单独问云开城,但还是答道:“上月就开始了,云开城也有数百人感染。”
“这几日封闭门派,能尽量不外出就不要外出。”江言道,“我出去一趟,门派事务你先照看着。”
“掌门要去哪?现在就盘罗天都地界最安全,出去指不定会不会被传染上。”许毅有些担心,他年轻时跟着陆清,帮着打理门派事务,现在又帮着少主打理门派事务,可以说是派中老人了,对于江言的决定他还是要多考虑些。
“这种疫病虽说还未波及我们,但未免不与我们有关,我至少也需要去了解了解情况,你无须为我担心。”江言道。
话已至此,许毅也不便再说些什么,转身离去了。
江言打算将剑术册再看一遍再休息,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莫名有些烦躁。
只是可能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其实是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