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迷雾深重。
一道黑影飞快掠过城墙，竟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夜已深了，寒气刺骨。整个云开城也显得昏昏欲睡。
楚辞吹灭了蜡烛，躺在了床上，不知不觉中便入了梦，今夜他睡得格外快。可是像他这种练武之人的警惕性是深藏在潜意识里的，当那道刀的光亮逼近他时，他一下惊醒，反手就是一挡，手腕上的金属护环与刀碰撞的声音震得人耳膜发疼。片刻间，几十招已过。
刺客功力极其霸道尖锐，但他楚辞岂是普通人，招招风险至极，但总能恰好避过。但在一次交锋时，那刺客的功力似乎在一瞬间滞住了，生生受了楚辞那一掌-----
瞬间鲜血横飞，触目惊心！
楚辞内心惊了一下，立刻上前制服了他，刚刚打斗的声响吸引来了云开城的侍卫。
“城主，属下来迟了。”
“无妨，”楚辞松开刺客让手下把他缚住。
“胆子挺肥的啊！，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来搞刺杀，存心扰人清梦。”边说边一把扯下了刺客墨色头套----
竟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眉目如画，但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因沾了血而显得妖艳异常，眼神有些迷离，眉头因疼痛而紧促着，留下深浅不一的痕路。这个少年格外瘦削，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刻薄了些，竟是透露着点点清冷如玉的感觉。
“城主，怎么处置？”
听到侍卫询问自己，楚辞才回过神来，
“秦越，先把他关到地牢去，我等会过来审，还有，”楚辞顿了一下，“把张阳明叫来给他看看。”
那名叫秦越的侍卫便带着一干人等退出了房间。
空旷的房间一下子静了下来，一片片谜团也浮现在楚辞脑中，如云如雾。
刺客夜半行刺，怎会中毒？这是个意外还是有人刻意而为？
他烦躁地披了衣袍走出去。
等楚辞到地牢的时候，那人已经被五花大绑在了铁支架上，正低着头闭着眼，嘴角还留有斑斑血迹。
“张阳明，他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样，中毒了呗。”张阳明正大刀阔斧地坐在旁边的木凳上，旁边放在他的药箱，大半夜被喊过来治伤，他困得只打瞌睡。
“什么毒？”
“这个应该是异教的毒---悲素清，不常见的，会停滞气脉，阻止功力正常运行，解药的话我还得回去翻翻我老爹的药谱再告诉你。”
刚刚谈话时，楚辞一直留意着刺客的神态，听到这，他果然睁开了眼，好像往这边看了看，但似乎连扭动脖子的力气也没有，此时他的脸色已经白的发青。
“我留着他还有用，你先去制作解药吧。”
“好吧，又要忙活喽。”张阳明伸个懒腰出去了。
随着大门开合声音的紧闭，地牢又变得死一般沉寂。
楚辞走上前，掐住刺客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
“你叫什么名字？”
“不必问了，要杀要剐随便你。”他挣扎了一下，但因中毒一丝力气也使不上来。
“我看你小，还不想对你怎样，你是不知道我楚忆安的手段，你想死，我会偏让你生，而且生不如死，最后生不能生，死不能死，活的像鬼一样。”楚辞邪邪地勾起唇角，言辞狠毒，他昨天刚看的话本，那里面邪魔的台词刚好拿出来吓吓眼前的少年。
“不过，你要是给了我我想要的答案，天大地大，你想去哪都行，怎么样？”楚辞收紧了手部力气，盯着江言的脸看了一会儿，“你是异教的？让我想想，盘罗天都像你这么大又武功高强的只有一个吧。”
楚辞直视他的眼睛
“江言。”
听到这，江言涣散的目光猛的回了神，剧烈挣扎起来，眼里的寒光变成两把利剑，向他直刺过来。
“你怎么知道的！”
“世人皆知盘罗天都右护法武艺超群，杀人总是一刀毙命，甚至有些人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却从没人知道他的真名，更别提面貌，楚某还真是三生有幸啊，能得见真容。”
“我云开城与盘罗天都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楚辞眼神犀利，“说，谢冥到底想干什么。”
“无需多问，用刑吧。”江言闭了眼，不再看楚辞，浓密的睫毛盖住眼睑，也隐藏了如冰如剑的目光，不但没有多少冷漠的意味，反而增添了些许平和。
楚辞松开手，江言白皙的脸上留下的红印格外明显，嗤笑道：“还是个硬骨头呢。”
“城主，用刑吗”侍卫首领秦越问道。
“算了，他这样子扛不住的，先等张阳明把解药研制出来。”楚辞回头看了江言一眼，江言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了，“给他准备一间屋子，带他过去，侍卫严格看守，如有差错，拿你是问。”
“是，属下遵命。”
张阳明的药铺坐落于城主府的后面，周围种着一片文竹林，靠近这里，便会闻见含着竹叶清香的药香味。房间又是坐北朝南的，淅淅密密的阳光透过竹林照在房里，显得安宁而和谐。
咳咳咳，你这药味也太呛人了，难闻死了。”，楚辞推开药铺的门，迎面而来苦涩的中药味瞬间让他呼吸停滞。
“切，还不是帮你的忙”张阳明白了他一眼，转身从架子上拿出一个瓶子让药童放进药箱中，用手一钩，“走，去看看那个小孩。”
“解药这么快就研制好了？”
“我是谁，药神的儿子，解药分分钟的事。”
等他们出了门，药童便把药铺的门轻轻关上了。
“现在还是不带药童吗？”楚辞问道。
“这么多年也都习惯了。”张阳明低头整理了下药箱，斑驳的光点洒落肩头，在他身上形成明暗的交合，他似置身光明，又似黑暗，似明似暗，强烈交错。
“走吧。”作为多年的老友，安慰的话楚辞说不出，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
江言被安置在城主府最东边，秦越等侍卫正守在门口。
楚辞推开门，就看见江言被锁在床上，十几岁的少年身体还没有长开，在楚辞这个长手长脚的男儿眼里，就是小小的，短短的，似乎没什么抵抗力，但就是这个小东西昨晚想要了他的命。
张阳明走到床边，给江言施针、上药，期间江言还是没有苏醒，眉头仍然紧促着，仿佛睡梦中都不安稳。
施针之末他才悠悠转醒。刚刚醒来时，江言的眼睛还带着湿润，朦朦胧胧的，带着些雾气，雾气里有着点点星光。
他眼睛长得不错，不小不大，四周略带粉晕，眼型似若桃花，水汪汪的。
楚辞正想着，那点点星光一瞬间变成了寒光利剑，向他刺来，他躲闪不及，生生与他对视了，又马上移开了目光，却不经意间隐隐约约看到了江言锁骨处的一抹红色印记。
江言似乎想坐起来，但铐在手腕上的铁链束缚了他，他一下子被拽着躺了回去。
“让下人煎这幅药给他喝，还有，不用拴着他了，我在药里加了一点五散粉，他不会有力气跑的。”张阳明对楚辞说，“下午还有外诊，我就先走了。”
“好。”
张阳明走后，房间又陷入尴尬的沉寂。
“你感觉怎么样？”楚辞问道。江言没有回答，别过头去。
“不想回答？”楚辞奇怪于自己竟然觉得他这样有点可爱，就像是在闹脾气的小猫，傲娇得不行。楚辞小时候养的过一只大狸猫，大狸猫就是这样，总是在楚辞逗它时，高傲地别过头，却又用小眼神偷偷瞅他。
“算了，看你这样子也没事了。那就我就直接点，你们这次刺杀到底有什么目的？”
却听江言冷笑一声，“就是杀你”。
空气陷入死一般沉默，楚辞忽的轻笑一声，走进江言，他虽笑着，但笑里淬着刀，墨色的黑眸让人胆战心惊。
猫要是养不家，就成了老虎。
“你这般坚持有什么用？你中的这毒恐怕还是你们自己人下的，你早已被算计了，异教都是些残忍狠毒的人，你还这么小，不适合在里面，不如弃暗投明，我们云开城也并非不是个好去处。”
“你们？”，江言冷笑一声，“你们虽称正派，也不过是些见风使舵，自私自利的小人，一丘之貉。你不是有手段吗，还是堂堂云开城城主只会耍嘴皮子？”
楚辞却也不恼，接过侍女端来的汤药，轻轻搅动一下说：“你重伤未俞，先把药喝了。”江言却不愿配合，紧抿着唇，偏开头。
楚辞一下没了耐心，使劲捏住江言下颚，迫使他张嘴，再将药喂入 。五散粉的药效很快，渐渐地江言的挣扎变得软绵绵的，只能躺在床上直喘息。
楚辞给江言打开了锁链，江言却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
“你们给我下的什么药？”
“春、药，你信吗？一点五散粉而已，现在只是药效强时，过一晚上我保证你走到院子里的力气还是有的，不过气脉你就别想了。乖乖待着啊，小江言。”楚辞又变回了嬉皮笑脸的样子。
“你。”江言恶狠狠的说。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楚辞估计已经死一万次了。
楚辞走出江言房间时，管家邱齐拿着一封信匆匆赶来，“城主，绛洲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