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可跳)
“为了照顾你,我可是整整一个月没喝酒了,想当初我一天就得喝整整一瓶秋露白,你得补偿我,陪我喝酒。”楚辞笑意满满地望着江言。
“我不喜欢喝酒,陪你喝茶倒是可以。”江言答道。
“那是你没尝过我们云开的秋露白,那滋味,啧啧,一嗅,醇香扑鼻,一尝,入口就是一股轻狂的豪气,往深处品,就显得淳朴的香,最后再细细品这余韵,那叫一个绕舌三日,还留有余香,想不想品?”楚辞讲的自己酒虫都开始作祟了,却见江言无动于衷,只得悻悻而放弃,知难而退。
“算了,我陪你喝。”看着他失望的样子,江言终是叹了口气,“看在你没趁我失忆就欺负我的份上。”
楚辞忽然一梗,暗自庆幸。
楚辞当即上街买了几瓶秋露白,又买了几碟下酒菜,就在月下摆了桌子,就着月光与江言饮起酒来。
见江言开了瓶盖就要倒酒,他连忙拦住,“酒要喝温的,凉的对胃不好,温酒才更香醇。”
“还有这个讲究?这我倒是不知道。”江言说道。
“你先吃菜,垫垫肚子,免得等会喝多了胃疼。”说着夹了些菜放在江言碗中,“你尝尝,也不知道合不合胃口。”
江言怔愣的看着自己面前本空着的瓷碗不到片刻功夫就已经堆积如山,对面的人似乎还不满足,用勺子轻轻压了压,又夹了几片牛肉盖在上面。
江言:“……”
“……你觉得我看着饭量很大吗?”江言试探着问道。
“你要多吃点,你看你瘦的,抱着都硌手,你正是长个子的时候,不多吃,怎么长得高?”楚辞语重心长地说道。
“你是在嫌弃我矮?”江言凉嗖嗖地话语传来。
楚辞连忙摆手,“不敢不敢,我说错话了,先自罚三杯!”说着拿起温好的酒连饮三杯 ,又去给江言倒酒。
他们你一杯我一杯的喝了半天,楚辞都有些醉了,却见江言仍是一副淡定的样子,只是玉般的脸上染了微红,秋水般的眸子却澄澄的亮,盯着楚辞,不久后忽然勾起嘴角,灿灿然地笑了。
楚辞便再也移不开眼了,拿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
他终于懂为何有人会散尽千金只为搏佳人一笑了,此刻,如果可以的话,他就想这么干了。
似乎笑容应该用花来形容,但他翻来覆去想了许多花,都觉得无可比拟。这就叫“绛雪晴眉失颜色”吧。
“楚辞,你喝醉了!”江言笑着说,“你脸好红,连耳朵都红了。”
“没错,我醉了,醉的很,都怪你。”楚辞看着江言的样子,喉咙宛若被狗尾巴草挠过一般,干的发痒。
“怪我什么?”江言仍笑着,“谁让你跟我比喝酒的,我当时连喝三瓶女儿红都没醉,你跟我比,哈哈……”说着竟然笑出了声。
“你不也醉了?还……”楚辞猛然从朦胧的状态拔得一丝清醒,不对,他刚刚说什么,女儿红,还三瓶?这他娘的是要酒精中毒吧?
“你说什么,喝三瓶女儿红,谁给你灌的?”江言刚刚还说过他不喜欢喝酒。
“三瓶还是三碗我也忘了……好像在环……”江言忽然端起酒杯,叮一声碰在楚辞酒杯上,“喝……继续喝,秋露白真好喝,比那什么女儿红好喝。”
楚辞起身一把夺了江言的酒杯,捏在手里,“在环什么,你说了我就给你。”
“环什么阁来着……”江言冥思苦想了很久,嘟囔道:“我讨厌那个地方。”
楚辞彻底酒醒了,冷风一吹,冷得发颤。
环采阁,在临溪,是整个大兴最大的青楼,里面不只有娘子,也有小倌。江言长成这幅样子,进入那虎狼之地,他现在想着都胆战心惊。江言在五年前进入的清音门,这种事只能发生在那之前,而他家破人亡是在六年前,算下来,当时他只有十岁。
十岁!什么概念,这幼学之年的小孩此时都还在父母先生的呵护下吐着鼻涕泡泡玩泥巴,而他的心尖肉却被卖入了环采阁,被逼着喝下苦涩辛辣的酒。
若是自己当年没有将他交给那户人家,他是不是就不会被卖到那里,若是自己一直带着他,他是不是就不会受到如此多伤害……
都是他的错!楚辞鼻子一酸,眼眶顿时红了,风一吹,差点掉下泪来。
“你哭什么?不喝就不喝了,男子汉大丈夫,有泪不轻弹。”江言抬了手隔着桌子要来给他擦眼泪,却离得太远,够不着。
“你过来些,我够不着……”
楚辞凑了过去,温温凉凉的触感贴在脸上,细细为他擦着眼眶,他一把紧握住江言的手,放在嘴唇上,轻轻吻着。
江言愣了愣,笑道:“好痒……”却不愿收回手,他摇摇晃晃地向楚辞走了过来,跪坐在他旁边,捧起他的脸,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认真地看着楚辞,“你真好看。”
楚辞霎时就愣了。
“我见你第一眼就喜欢你了,可是我当时人不人鬼不鬼的,自然不能拖你下水。”江言似乎有点委屈,继续说道:“谢冥派我来杀你,我没办法,只能给自己下毒,这样就肯定打不赢你,也就杀不了你了,可你当时还把我绑树上,真坏。后来你说喜欢我,那时我心里高兴得不行,但不知道怎么说给你听,后来你吻了我,我好想回应你,但当时也不知怎么就把你认成谢冥了,不由自主地抗拒你,等再反应过来,你就走了,我自然知道你生气得很,也觉得自己已经不是人了,当时真的好绝望,你也走了,红袖也走了,我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了……”
楚辞从不知道原来在寻雁塔时,江言就喜欢上他了,本以为是自己的真心感动了他,没想到自始至终先动情的人竟是江言。
这一夜格外短暂,鸡啼三声,新的一天到来,往后也将有无数个新的一天在等待着人们。
楚辞心情极好,一大早就醒了,就躺在榻上看着江言的眉目,他昨晚闹腾得很,这会还没醒。
又过了几个时辰,暖洋洋的太阳从窗外照进来,日头已经高了。
“小懒虫,还不醒。”楚辞捏了捏江言软绵绵的脸,手感极好,“太阳晒屁/股了!”
江言迷迷糊糊地打开楚辞的手,喃喃道:“拿开你的咸猪手。”
直到中午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猛烈的敲门声。接着秦越的声音传来:“张大夫您别进去,城主还在睡觉……”
而后是张阳明那大嗓门:“楚:忆安,都中午了,你还在睡?芸儿做了一桌子菜等你们来,菜都快凉了,人影还没见到一个,你个大猪蹄子还在睡觉?”听里面没声音,张阳明更怒了,“这还没醒?看我进去把你打醒!”
楚辞和张阳明从小打闹惯了,随便进屋已是家常便饭。正巧昨天喝醉了酒还抱着江言,只来的及将门关上却没想到把门栓插上。
张阳明一把推开门,大步迈进去,只见楚辞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被子罩在一人头上,然后转手将枕头砸在他头上。
“张子钰,立刻闭上你的狗眼,转身出去!”
张阳明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一万匹草泥马从心口奔腾而过。闭着眼将枕头随便一抛,飞也似得跑了。
楚辞掀开被子,一万分虔诚地对江言说:“我保证,张阳明什么都没看到。”
江言:“……”
一直墨迹到未时,他俩才洗漱完毕。寒芸又单独为他俩开了小炤做了些吃的。这倒弄得楚辞和江言不好意思了。
“嫂子,都是我们的错,误了饭点,还得劳烦您重新给我们做。”楚辞不好意思地说道。
“没事,做菜也不麻烦,我闲着也是闲着。”寒芸笑笑,又对江言说:“多吃点,你太瘦了,小心被忆安欺负。”
“谢谢嫂子!”江言从善如流,看了楚辞一眼。
寒芸这倒愣了愣,这还是江言第一次喊她嫂子,以前在盘罗天都时江言对谁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她基本没与他说过话,最后一次见他,是被绑着双手浑身血淋淋地拖在马后……
忽然想到这些,寒芸有些悲从中来。江言自然看出她的情绪,说道:“以前的事都不过是过眼烟云,过去了就散了,一直想着就有些伤春悲秋了,那些事我已经不在乎了,嫂子也不用在意了。”
寒芸连忙点头,“对对,都过去了,来吃菜。”
楚辞静静听着他们的对话,一边机械地给江言夹菜,一不小心又堆了个山丘。
“嫂子都说多吃点。”楚辞无辜道。
江言默默看着碗中的山丘,有种扣在他脑袋上的冲动。
但自己夹下去又不好,只得慢慢地吃,虽然味道极好,但最后还是撑得不行,只能绕着水池走了十几圈。
楚辞就坐在石凳上悠哉悠哉地拿着本书看,半天一个字也没看进去,一心只看着白玉般的人儿围着水池转的身影。
江言走完累的要命,看见楚辞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就来气,走上前双腿岔开跨坐在楚辞腿上,用手撑住楚辞的肩膀。
二月的天气已经热起来了,江言光洁的额头上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被阳光一照,显得晶莹剔透,颤颤发着光,因为刚刚活动的缘故,面上染着微红,从白皙的皮肤里透出来,如桃花般,格外好看。
张阳明出完外诊刚刚回了药铺,没见着寒芸,就听药童说是上街市买东西去了,一时闲来无事,就改不了习惯地跑到城主府溜达,不知不觉就转悠到了后花园的地方,一抬眼就看到了石桌上的两人。
这是要长鸡眼的节奏……张阳明迅速捂了眼睛,转身就走,不带走一片云彩,转身就撞在了一人身上。
“张大夫?您怎么了?”
张阳明微微将手指打开一条缝,认出眼前人是秦越,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向后花园的方向推了出去……
接着就听见有人落地的声音,还有秦越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声音传出:“……城、城主……我我我我就刚刚刚好路过……我什么都没看到……你们继续继续……”
秦越迅速捂住眼睛,转身就走,心想自己莫不是要长鸡眼了……回身就撞在了听动静的张阳明身上。
张阳明:“……”
秦越:“……”
张阳明:“兄弟珍重,我也回去找媳妇的。”
秦越满脸黑线,这回不仅要长鸡眼,还吃了狗粮,还是两把。
“你师母还没回来?”张阳明一踏进药铺就问小弟子。
小弟子见他急得不行的样子十分疑惑:“师母才出去也没多长时间,师父这么着急干嘛?”
“无事,你好好看医书,我出去等你师母。”张阳明道。
寒芸直到黄昏时才回来,买了许多东西,都快拿不下了,见着张阳明站在门口,就要招呼他来拿。
张阳明接过她手里的东西,顺便看了看,有蔬菜水果糕点之类的,竟还买了些五颜六色的彩纸和宣纸画笔。
“你买这些做什么?”张阳明好奇地问道。
“你忘了,这个月十二就是花朝节了。”寒芸说道,一双凤眸满是笑意。
花朝节,为每年二月十二,因当日无雨百花熟,这天人们都会游览赏花,姑娘们会剪五色彩纸粘在花枝上,称为“赏红”,男子们就要在宣纸上作关于花的诗词送给自己喜欢的姑娘,称为“红颜知己”。
“娘子怎么不等我一起去逛街市,一个人提这么多东西,累着了怎么办?”张阳明一边将东西提进屋,一边笑着说。
“你下午出诊去了,我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出去买些东西打发时间。”寒芸正要进屋,张阳明忽然揽住了她的腰,将她抵在房门上,在房内小徒弟目瞪口呆地注视下吻了上。小徒弟立刻红了脸,将书本竖起来,遮住脸,但视线还在那门上的两人身上徘徊。
寒芸羞红了脸,面若桃花,推开张阳明,喃喃低语道:“你徒弟看着……”
张阳明一扭头,骂道:“小孩子家家看什么看,出去!”
小徒弟飞也似地逃出了屋,还不忘带上了门,迎面就来了一个人,也不敲门,径直推开了就要走进去,脚步就生生顿住了。
“楚忆安,你是故意的!”
“我发誓,真是碰巧。”楚辞笑道,“我们刚好平了……”
楚辞直接被哄了出去。
今夜月色极好,在如墨的夜幕上流光溢彩,晚风清凉,携卷着如雾如烟的月光四处飘散。
他们四人在月色下摆了张桌子,打算一边赏月一边品酒。江言自从被楚辞诱导着喝了秋露白,就对这酒的滋味念念不忘,楚辞和张阳明本就是从小拿秋露白当水喝的,寒芸本对酒不感兴趣,但看他们喝自己也忍不住尝了一小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