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叉稳稳的插进白沫溪身前的白瓷盘子上,不知是巧合还是刻意为之,完美的避开盘子里的食物,可能速度过快,刀叉周围的白瓷盘连个裂缝都没有。
此刻,她已经忘了该怎么哭。
白湫璃满意的拍拍手,书包背在左肩,自兜里摸出颗西柚味的棒棒糖,撕开的糖纸轻轻放在桌面,俏皮的桃花眸眨了眨。
对面三人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看着她,恐怖至极。
她满意的眯起双眸,大步离开餐厅。
效果不错。
难得心情舒畅,就算头顶的烈日炎炎,她也感觉今天格外凉爽。
钟意依旧站在门口的车旁等待着,恭敬拉开后座的车门,见到她脸上开心正常的笑容,心底跟着开心,递过手,“大小姐,您心情似乎不错,是有什么开心的事吗?”
白湫璃搭着他的手,跳上车,合不拢嘴的笑着,双手搭着车窗,柔顺的长发滑落懒散的散落在肩膀,双眸仿若盛满整个星空,她努努嘴,“当然有,教训人算开心的事吗?”
仰起的笑脸,裹挟着少女般的稚气。
管家愣了愣,暗暗后悔不该问,在大小姐眼里恐怕除了这些再没有其他可以开心的事,虽然她的性格不再懦弱,可与以往痴傻相比,却少了真正的快乐。
以前的大小姐虽不聪明,可是会忘记不好的事情,每天都是开心的。
然……
钟意暗暗叹口气,上了车。
白湫璃依旧趴着车窗,头搭着胳膊,望着窗外迅速倒退的风景,似乎想到什么,突然直起身体,穿过前面两个座位中间的缝隙,偏头冷凝着钟意。
司机被她的举动吓一跳,车猛的向前窜去。
钟意也被突然的情况吓一跳,抬手紧紧抓着扶手,偏过头,望着那张精雕玉琢的面孔,眼底的惊慌一闪而过,“大小姐,你这样很危险,以后不要了。”
凝着他,白湫璃眉眼间尽是冰冷,单手抓住他的领口,“你在骗我!”
刚才见到白宅门口的那排向日葵开的正好,前世的一段记忆突然冒出来。
母亲死的不明不白又被草草下葬,阿哥在母亲死后一封家书中带着一幅画,母亲园子的向日葵比去年来的要好。
那时候阿哥信中说,母亲的魂魄进入了向日葵中,才会让那年的葵花更加漂亮。
这件事她也觉得蹊跷,当时军医告诉她,人死后化成灰烬是滋养花草树木的最好肥料,也就是说,可能母亲当年就是惨死。
府上的下人们又都惧怕二房,就算母亲的骨灰真的被埋在葵花树下,如今也无从知晓。
可她不傻,母亲是正室,该入祠堂。
除了……
白氏祖上传下来规矩,死于非命者不得入祠堂,以免败坏后代子孙的风水宝地。
如果今生前世一样的事,她可以确定原主的母亲绝非病死,而是人为死亡。
钟意骗她。
双眸透着及至冰点的深寒。
钟意收回视线,任她这样抓着,眼底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情愫,不紧不慢的拽掉手上的白手套,深深叹口气,再次看向她时,布满沟壑的脸上显然多了些许伤感,“大小姐,到学校了。”
说完,拽出被白湫璃抓着的领口,慢条斯理的下车,拉开后座的车门,递过来的手,白手套已然戴上了,“大小姐,晚上我会按时来接你。”
白湫璃避开他的手,抓起座位的包,跳下车。
望着盛川门口熟悉的身影,眼神略有缓和,缓缓走过去,在树荫下周方文的身前停脚步,一并坐在长椅上,“舅舅,你是在等我?”
明媚的笑容,却难以掩饰眼底的悲凉。
周方文有些犹豫,做生意几千万,几亿从来没有眨过眼,可偏偏对妹妹的遗孤不知道要怎么办。
望着明艳的笑脸,暗暗叹口气,接过身后助理小张的一份协议,递给她,“小璃,舅舅知道你离不开白家,可白家又何尝不是图你的那些嫁妆。”
说到这,他顿了顿,知道沈家那位太子爷对外甥女的重要性,怕说的太重会伤她的心,稍作片刻才再次开口,“这些钱是舅舅唯一能帮你的,只要你在文件上签了名字,公司一半股份便归你,这样……”
“我不要。”
白湫璃吸吸鼻子,舅舅的模样未变,对自己的疼爱也未曾改变,周氏集团一半的股份别说白家,就连沈家拿出这么多钱,恐怕也会被掏个半空。
这份心意,打心底感动。
这也是重生后,生命中唯一一个接近她没有一点私心人,暖意流淌在身体的个位置,双手张开,紧紧抱住身前有些嘴笨的舅舅,眼圈微红。
“傻丫头。”
周方文对她突然的拥抱有些怔愣,自从妹妹死后,这丫头第一次如此亲近他,说话的声音难免有些哽咽。
白湫璃紧紧抿着嘴,感受着来自亲人的温暖。
“好啦,我们小璃长成大姑娘,学会撒娇了。”周方文用力吸了吸鼻子,松开她,打开文件,笔递过去。
白湫璃摇摇头拿起在纸上留下了电话号码,缓缓站起身,“我要上课了,舅舅,有时间联系。”
丢下这句话,她快速的闪进学生流中,纤瘦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周方文的视线里。
周方文叹口气,望了眼文件里的内容,“小张,你说小璃是不是真的变了?”
小张表情认真的像是在对比白湫璃的差别,随即点点头,恭敬的道,“周总,白小姐聪慧了许多,我觉得是变了,与您更亲近了。”
“是啊,更亲近了。”
周方文喜出望外的凝着白湫璃消失方向
。
平日里不苟言笑的他,此刻,恐怕把一年里的所有笑容,都给了那个最宠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