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漆黑,狂风呼啸,明月悬挂。
山间小路上,笔直的黑色身影如同鬼魅一般穿行在树林间,仿若融入黑暗之中,行动迅速,步伐稳健如履平地。
漆黑深邃双眸紧紧直视着前方,冰冷的不食人间烟火。
怀中的女人双手紧紧的搂着他的脖子,一双桃花眸仿若星空中最璀璨繁星,蜷缩的身体酥软香薷。
她抿着唇,耳边都是树叶哗啦啦和狂风呼啸的声音,时不时会有几声狼嚎划破长空。
搂着脖子的双手紧了紧,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般,喃喃着,“从酒店出来就不说话,哑巴了吗?”
说完,眸光还不忘偷偷瞥眼那张倾倒众生的脸,脸颊往他的胸口贴了贴,享受着他宽厚的怀抱,安全感十足。
“知道吗,你死以后就连一块葬身之地都没有,和其他人一起曝晒在烈焰骄阳下,就连尸体腐臭了,都没人肯去看一眼。”
墨卿洲沙哑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树林里回荡着,不知道是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还是悲伤,他的声音竟有些颤抖。
白湫璃抿着唇,那画面如同身临其境般在脑海里回荡着,尸体遍地的城门外恶臭熏天,恶毒的阳光暴晒着每一张熟悉的面孔。
想到这,她的心近乎痛的无法呼吸。
墨卿洲停顿片刻后,继续说着,“城门里外进进出出都是你拼死保卫的百姓,曾经被他们喊着战神的你,死后连看一眼都没人愿意看,就因为城墙上那张通敌叛国的昭告,抹去了所有的牺牲,你知道多可悲吗?”
那时,他就静静站在她的尸体旁,看着熟悉的面孔一点点失去原有的模样,一点点化成枯骨,最后与身下的尘沙融为一体,彻底消失在尘埃中,都未曾有一人多看过她一眼。
甚至为她掉过一滴泪。
白湫璃早已泪水糊了双眼,紧咬着下唇小声的抽泣着,像是在极力克制心底的情绪,两只手紧紧抓着他的西装领子,胸口的西装眼泪打湿。
清瘦的身体不停的颤抖着,却一声未出。
耳边的狂风依旧在吹个不停,白湫璃的高扎的丸子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开,如墨般的长发在风中乱舞着,额头传来冰冷柔软的温度。
墨卿洲心疼的凝着那张愈发苍白的脸,蜻蜓点水般吻着她的额头。
此刻,能想到的最好的安慰只有这个,寒潭般的眸光仿佛盛满了深仇大恨,脚下的步伐加快,周围的景色飞速变幻着。
怀中的女人似乎哭着睡着了,途中又哭着醒来几次,每每如此,他的身体都会疼的颤抖。
只要是关乎她的一切,他都跟着感同身受。
从白湫璃捡到他的那一刻,他们的命运便已经深深的捆绑在一起。
平稳的站在山脚下,墨卿洲温柔的视线凝着怀中睡着的白湫璃,明明睡觉,眉毛还皱在一起,她到底心里放着多少事。
想到她把自己当成了宝儿,无奈的笑笑,只有一瞬,下一秒眉宇间尽是冰冷,薄唇紧紧抿着,王者般的气息环绕周身,毫无温度的声音在空旷的山间回荡,“跟我一路,还不准备现身?”
话音刚落,一道黑色身形从树上飘落,正好站在了两人的身前,血红色的面具尤为瘆人,抗在肩膀的长枪在月光下泛着幽幽寒光,“你把一切告诉她,会不会太残忍了?”
“她有权利知道。”
墨卿洲冷冷的道,一贯冷硬的脸上没有丝毫波动。
“你屠城的事,也有权利知道,为什么不告诉她。”置妖处主司将长枪横在肩膀,双手懒洋洋的搭在上面,眸底的精光一闪而过。
听见‘屠城’两字,他的瞳孔骤然一缩,如果不是怀中熟睡的人儿,恐怕早就冲过去杀了那张早就看不惯的脸,没有人可以威胁他。
“别,可别用这个眼神看我,不过你屠城的时候,我倒是看的过瘾,没有你,恐怕我也不会放过背叛过她的每一个人,那些人就该下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置妖处主司双眼闪过嗜血般的残冷,攥着长枪的手骨节“咯吱”作响,提到当年发生的事,他又何尝不是恨之入骨。
“你最好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
墨卿洲丢下这句话,与他擦肩,朝着灯火通明的城市街区走去。
他的速度的很慢似乎有些不舍得二人的世界,如果可以,他选择带着她离开宣泄的城市,归隐山林度过他最后的生活。
“你告诉她,你们在一起你会魂飞破灭么?”
他的话就像是一道冷箭毫无防备的刺穿墨卿洲的身体,撕心裂肺的疼痛一点点侵蚀着身体的每一处神经。
停下脚步,微微泛着猩红的眸底望俯瞰着,“你最好不要多嘴,否则小小的置妖处我还不放在眼里。”
赤裸裸的威胁。
主司还想说什么,那道身影已经消失在刚才的位置,半眯着的双眼,似笑非笑。
还真是无情的家伙,认识几千年了,一点好脸色都没有,真不知道自己这么久怎么忍受过来的?
身后的黑色斗篷随风飘舞,黑色身形很快与漆黑的夜色融为一体,消失的无影无踪。
…………
方家老宅客厅。
白凌天与方家老爷子面对面坐着,焦急的视线偷偷望眼腕表上的时间。
已经快凌晨,他在这里坐了已经将近五个小时,妻子还是不愿意下楼见他,端起桌面的茶杯喝了口,看向对面的老丈人,咧开嘴笑了笑,“爸,您别生气了,这件事我已经处理好,白湫璃彻底从白家滚出去了。”
方老爷子似乎还是不满意,端着茶杯,眼皮抬都不抬的喝着茶水,布满沟壑的脸明显对女婿有很大的意见。
放下茶杯,才缓缓开口,“早该如此,你这人做事就是不果断,与老二女婿家差远了,有时间你也跟着人家学学。”
每次方老爷子都会拿他和沈殿山比较,如果沈殿山不是有个好老子,能有他强?
白凌天心里虽然不甘心,却还是陪着笑脸,端起旁边的茶壶给方老爷子倒满了茶水,“爸,您说的对,我有问题一定改,您看我能不能上去看看小雅?”
“先别急,还有一件事。”
方老爷子端起茶杯,举在面前不紧不慢的吹了吹,随即喝了口,才慢条斯理的放回桌面。
手中的念珠一个一个撵着,顿了顿,继续道,“小溪歌唱比赛的事,你最好处理好,那么好的一根苗子,别毁你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