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很冷很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螭苏总觉得这如水月色比外面要寒凉上许多。
他们两个现在处在幻境里，却也没法改变幻境的走向，只得顺着它自己的时间线在走，而且它的时间是跨跃式的，应该只是截取了风间离几段重要的记忆。
薄凉月色下，陌一在一侧端坐，仙泽浑然天成，带着让人不可亵渎的清冷尊贵。此时，他双目微闭，紧紧抿着唇，不发一言。
螭苏见他这模样，像是想起了什么，到他跟前蹲下，道：“师兄，你的手，还疼不疼？
陌一闻言一颤，不由自主睁开眼，怔怔地看着螭苏，声音有一瞬的茫然：“你说什么？”
螭苏被陌一神色的骤变吓了一跳，半天，才愣愣地开口：“师兄，你的伤，还疼吗？”
陌一心下漏了一拍，他从小便被认定是四海八荒未未的主人，是天族少帝，压在他身上的担子有多重，无人可知？他从小便在生死边缘摸爬滚打，以一手银枪闻名四海，身上伤口密密麻麻，疼得鲜血淋滴，却不能让人看见。
最严重的一次是在不周山一战中，他仙骨半碎，半条命都丢到了幽冥，所有天医围在他床前，最后还是请上古天医玄武帝君施救才保下一命。可那么多人，却没有一个问他，疼不疼？
所有人尊他、敬他、畏他，只当他是天族少帝，却没有谁是真正关心他，这么多年，他原以为早已可以为常了。如今，忽然间听到这样的言语，胸口竟然还有一块地方是暖暖的。他原以为，他血冷了这么多年早该习惯了的。
他看着螭苏，神色复杂。
“师兄？”螭苏又唤了一声。
“无妨。”陌一回神，淡声道，声音依旧清冷如月，倒是看不出任何一抹多余的神色，仿佛刚才那抹迷茫的神色只是错觉。也是，他可是天族少帝，八荒战神，那样的神色怎么可能出现在他脸上呢？
螭苏摇了摇头，料定是自己看错了。
“天亮后，我们一同去会一会这司风神君。”
“幻境里的风间离？”螭苏一顿，但片刻也明白了陌一的意思，继续道：“师兄，你的意思是说，这幻境里的风间离不寻常？”
陌一点了点头，才道：“你知道一万年前，有关大荒之主的那段秘史吗？”
螭苏摇了摇头，才继续听陌一说。
“在天族有一司，名为千机司，其主人是司命神君，又名千机老人。而千机老人所辖职责便是……监察。”
“监察？”螭苏一顿，随即脊背发冷。
监察谁？这四海八荒，莫非？
“这四海八荒所有的生灵。”陌一声音清冷，仿佛泄露这天族秘闻，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
天族已是四海八荒的主宰，却还对四海八荒进行监视，莫非这背后还有更深的水？
他斜眼看了一眼陌一，愣愣地开口：“师兄，这个算是天族秘辛吧！”
他自然是知千机司，可是明面上千机司不是负责管理凡人气运的吗？怎么又能和四海八荒扯上关系。
陌一点了点头：“这件事，除了天帝，和我，没有其他人知道。”
螭苏一惊，后退了几步，挠了挠头：“师兄，你告诉我，不会想灭口吧？”
陌一挑了挑眉，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却并没有笑，只是道：“并非，我只是想为接下来说的事，找个出路。”
螭苏呼了一口气，见陌一把这件事告诉他，并不以为意，也就不甚计较了，狗腿地跑过去，听陌一继续说。
“千机司负责监察六界生灵，自然是包括大荒，包括听风族。不过，听风族灭族了一万年，这件事，天族却并不知晓，而大荒之主，在史册上确确实实是死了，你说，这件事，怎么看？”
“莫非是千机司的监察出了纰漏？”螭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