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四品服绯
九黎石头2020-04-06 23:103,436

  “孙爱卿。”君易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他垂眸看着那卧在孙侯爷席前正在梳理毛发的白鹿,蓦地收了脸上的浅淡的笑,又道,“如今这鹿卧归主,看来孙爱卿才是这命定的人啊。倒是朕差点误领了孙爱卿的福报。可就是不知孙卿之前说这白鹿认主,是依了朕的天人之姿,那如今这鹿认主孙卿,看来孙卿才是那天人降凡,庇佑我南越的人啊。如此算来,区区侯位,倒是朕的苛待了。只是朕一介凡躯,倒一时不知道这天人该居何位了,你说朕那把金灿灿的椅子可还适合啊。”

  此语一出,孙侯爷一时脱力就跪倒在了地上,他跪行了几步,到了君易的身前,这才不停地朝着他磕头,那肩膀不住的颤抖,面上也一瞬失了血色。

  “皇上明鉴,孙氏世代忠君,断不敢有谋逆之心。老臣以为,这是有人暗中下套,想陷害孙氏啊。”孙侯爷扯着嗓子申诉,他的面色阴郁,脸上带了狠厉。他怒目圆睁,抬头看着那旁侧站着的华贵女子,从眸中迸发出的寒光,让那人的身形颤抖了下。

  君扬看着这一幕,他知道这世家争斗,就似犬斗,你咬我一块皮肉,我便要啃你一块骨头。

  狗咬狗,场面真是好看极了。

  “皇上,白鹿天来,何其不易,那云纹规整,谁知是不是有人伪造,以瞒天听。暂且不论这祥瑞的真假,这胡氏豪横,惹了民怒,皇上本欲严惩胡氏,却在这时胡贵妃有孕,哭泣哀求,这才惹了皇上的怜惜,饶了他胡家上下性命。皇上贬胡氏迁家东域,无非是一个警醒,希望胡氏低调行事。可偏偏这时,白鹿现世,又托梦贵妃,这此间种种实在巧合。老臣不得不怀疑胡氏用心,当初胡氏事发,老臣参了一本,现下想来,谁知是不是胡家的诡计,想报复老臣,毁了我孙氏清誉。老臣求皇上明察,胡氏贼心,昭然若揭!”

  孙侯爷又重重磕了个头,一番言辞,便将这矛头直指了胡氏。一旁的胡贵妃听着他的斥责话,气的脸变了色,那手指伸出颤抖着指着那伏地的老贼,她娟秀的眼睛吊起,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心底的怒意。

  本指着这白鹿祥瑞为自己的母家谋个可以回到越都的旨意,谁知半途出了这样的事。白鹿送子,多么好的美名,现下都被那老不死的给毁了去。

  胡贵妃上前了几步,瞪着那孙侯爷,怒骂道,“你这生了异心的老贼,竟还敢将这脏水往本宫身上泼。”胡贵妃转身朝着君易,她纤细的手搭在了君易的臂弯,转了个娇媚的样子,才道,“皇上,您可要明鉴啊,臣妾母家平素是张扬了些,不过是武夫做派,向来是个直性子,好听的话说不出,但那拳拳真心都蕴在形迹。可不是那些个油嘴滑舌的,口不对心的酸朽文士。”

  君易听着贵妃胡氏的讽刺,又瞟了一眼那仍以首贴地的孙卿。这剑拔弩张的架势,激烈地跟沙场一样。

  一只白鹿,两家制衡,这宴开的值。

  君易伸手握住了胡贵妃的手,递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君易牵着贵妃胡氏回了席位,将他安置在了自己的右侧的位置上,然后抬眸扫了一眼高台下的风景。

  “这今日是个君臣同欢的宴席,又怎好让这一只牲畜扫了众卿的兴致。孙卿也不必惧怕,朕不过是和你开了个玩笑,谁知你真听进了心里。你这老家伙胆量不行,身子骨也太薄,如此又怎么能为朕继续效力呢。朕听闻这鹿血大补,既是如此,就把这鹿当庭斩杀了罢,取血饮下,补一补你那个病体。”

  君易大笑,振臂一挥,那身侧的贴身守卫就领了命令。他飞身而下,一把握住了那白鹿脖子上套着的绳子,手指微动,那寒光凛凛的刀就出了鞘。

  可就在那人要动手时,这鹿突然昂首鸣叫,接着鹿唇微动,发出的却不是鹿鸣,而是一个女子的说话声。

  “金龙吞鸾凤,凤啼血,涅槃归,他日来报怨。”

  此语一出,殿中的人的脸色都变了。那声音他们太熟悉了,南越飞鸾将军,无人不识的女罗刹。那个能和高台上那人同争光的女子。

  君易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一时不知道再次听到他心心念念的那人声音的时候,自己是高兴还是恐惧。

  他微微一怔,好一会才寻回了自己的声音。

  “杀。”他怒声道,那守卫就应声挥臂,手起刀落,那滚烫的鹿血就溅了孙侯爷一身,粘稠的血液糊住了他的眼睛。

  看着那轰然倒地的白鹿,硬着头皮饮下那守卫递上来了用碗装着的鹿血。感受着口腔里的血腥,他一时不知这血味是来自刚刚饮下的鹿血还是他喉头涌上的鲜血了。

  君易甩袖离宴了,他的身后跟着两个各怀心思的女人,她们的脑海里都响着刚刚那句话,那个红色的身影就出现了,还是和以前一样,实在是惹人眼。

  宴席不欢而散了,人们纷纷离去,而此时皇城上空一只棕色的雄鹰也展翅朝着城郊而去,最后稳稳落在了君辞伸出的胳膊上。

  “可是越都传回的消息?”洛寻出声发问,但没抬头,仍摆弄着昨夜被烧死的叶文笙的尸体。看着他身上没被烧毁的外衫,洛寻停了动作,眼神游走在那件衣服上,看着它的奇特。

  君辞将老鹰腿上绑着的信取了下来,手臂一抬,那雄鹰便振翅离去,直冲霄云,没一会就不见了形迹。

  他将信展开,扫视着上面有些许晕开的墨迹。这信寄的很急,急忙写好就绑在了老鹰的腿上送了出来。

  “丫头,你这鬼点子属实是多。鹿额生字、鹿卧归主、鹿言人语,这三计倒是乱了一场盛大的宴席。”

  听着君辞这话,洛寻突然转过了脸来,看着他脸上的浅笑,洛寻心里有了怀疑。

  她在白鹿身上甩了把戏不假,不过是君辞说的前二计,至于这最后的“鹿言人语”她是真的不知道。

  她曾想过只设下一计,可怕孙氏开解,才生了这么个鹿卧认主的法子,也不过是因为知道这孙氏的家主体弱,有浸药浴的习惯,才利用了白鹿灵敏的嗅觉,耍了个把戏。她知白鹿祥瑞一事要不了孙氏的命,不过是个引子,惹得人心不快罢了。所以也没想多生些波折,可如今看来,显然是有人用了她的计。

  洛寻快步上前,将那信从君辞手里抽离了。

  看着那纸上写着那句有白鹿说出的话,她的眸子深了,神色未明,不见悲喜。

  洛寻:“这是金莲里面的那句话,你明明封锁了消息,可这句能引起人心猜忌的话还是入了皇城,还在宴席里被所有的贵胄听了去。”

  君辞敛眸,沉声道,“是啊,法玄寺禁,我布了弓箭手,就是为射杀传信的鸟使。可如此这般,这消息还是露了出去,甚至乘了你白鹿一计的东风,如此看来,这人早早便料到了这寺中会发生的事,也早早算准了你这祥瑞送入皇城的时机。”

  “如此算计,这人肯定在我们身边。只有我近侧的人,才知道我的这白鹿一计。我打从知道这法玄寺一案,就觉得心中不安,犯案者根本不怕我们破案,甚至就希望我们将这案件给破了去。他们想让所有人都知道这法玄寺里发生的事,这叶文笙的死,也是他们给那些贪官污吏的警示。”

  洛寻右手摸着下巴,心里梳理着案情。这两起发生在法玄寺的案件都跟南越的飞鸾将军有关,他们好像都在指引着洛寻在一点一点地走向那个尽头,那个藏着飞鸾将军身死案的地方。

  滔天冤情,他们在引着她去触及。

  “君辞。”洛寻唤了他一声,深呼吸了一下,然后缓缓道,“银钱云母片、玉片、砂片俱可,以火烷布如钱大者,银镶周围,做隔火,尤难得。凡盖隔火,则炭易灭,须於四围用筯直搠数十眼,以通火气。”洛寻抬眸对上他的眸子,睫羽微眨,声音清丽,“这话君辞你听起来应该很熟悉吧。”

  这是香道里的隔火法,对于常年弄香的君辞来说再熟悉不过了。

  “丫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君辞发问,他知道她意有所指。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君辞注意到了那叶文笙身上没被火烧毁的红衣。

  “火烷布?”君辞出声,他显然认出了那衣服的材质。

  这也难怪,为什么叶文笙的尸体一开始不燃,而后没有衣物遮护的地方燃起,被烧成了一具焦尸。

  洛寻点头,“没错,就是火烷布。传说,这火烷布是用火鼠的毛制成的,不惧火,甚至衣上有了脏污,火一烧便会干净。而这火烷布色红,从这两点看来,这叶文笙身上的衣服是火烷布无疑。”

  洛寻:“你还记得,当日把叶文笙扔入水井时,他的衣服是什么颜色的嘛。”

  君辞:“服紫,南越官员三品及三品以上的服色便是紫色。”

  洛寻俯瞰着那件红色的外袍,启了唇齿,“可如今他身上的官服却是红色的,应该是案犯给他换上的。”

  可为何要给叶文笙换上与官品不符合的官服呢。将那火烷布染个颜色,也不是什么难事。

  颜色差异,只要留心便会发现。

  如此一步,倒显得那案犯没有了之前的缜密心思了。

  洛寻凝视着那件绣工不错的红色官服,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回头,眼中生光,看着君辞。

  “君辞,我想知道当初叶文笙当辎重官的时候,身居几品啊。”

  听着她的话,君辞心里的那个疑惑也解开了。

  “正四品,服绯。”

  洛寻明白那案犯的意思,那人之前便该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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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凤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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