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里躺着一百多张照片，每一张都是属于普拉达国家公园和纳帕海的风光——一尘不染的晴空，蓝宝石般通透的漂亮湖水，草原上肆意奔跑的马匹和悠闲的牛羊，还有原野上各色璀璨的格桑花。
唯有一张的画面里镶嵌了一个人，在蓝天碧水之间呆呆站在牌匾下，看起来不知所措。
——我们藏民都是水葬，有亲人过世，就从上游把他们放进水里，所以我们不吃鱼。
在纳帕海骑马的时候，当地的藏民导游一边给他们牵着马，一边介绍当地的风光和他们的风俗习惯，还叮嘱他们一定不要吃鱼。
回去的路上，赵柯笑着对他说：“你看，他们这里连水产都不能吃，你那么爱吃生鲜的人，怎么可能一直在这里生活得下去。”
赵柯说的很随意，何童飞听着却一点也不轻松，不仅仅是因为老板记住了自己的饮食习惯，还有他随口发出的一句感慨居然一直被赵柯记了半天，还不忘抓住一切机会来打消他的想法。
何童飞把鼠标移到删除上停留了起码三分钟，最后还是没把这张照片删掉，连同所有照片一起丢进了新建文件夹里，弹出内存卡装回相机里，点开邮件开始处理今天堆积的工作。
赵柯洗完澡出来，房间里已经没了何童飞的踪影，只留下开着的笔记本孤零零地在灯光下亮着屏幕，工作邮件已经被分类做好记录，一个打开的Word霸占了整个屏幕。
赵柯看了一眼文档上的内容，并没有坐下处理工作，而是拿出手机给秘书赵颖打了个电话，让她接下来两天暂时把工作压一压，先不要转过来，除非十万火急的事情。
然而，三天后，他们就被一件十万火急的事情召回了公司——游戏头盔的设计方案和数据被泄露，裕兴游戏拿着和他们相似度百分之八十的概念图召开了发布会，骏颂游戏的欧城直接把质问电话打到了赵柯手机上。
游戏头盔的设计进度一直同步共享给骏颂游戏，因此裕兴的4D概念图一出来，欧畅就发现了问题，二话不说给赵柯打了电话，质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没道理从来没有面世过的新款头盔不论从造型还是设计理念，包括最新功能上都和他们现在正在研发的几乎一模一样，唯二的解释，要么邵氏一直在抄袭裕兴，要么就是邵氏的研究方案被人泄露给了裕兴。
介于邵氏与骏颂游戏合作了三年，欧城还是暂时选择相信邵氏，希望赵柯能尽快给出一个答案。
赵柯挂上电话对何童飞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报警。”
不管是商业泄密还是有人剽窃，这都已经构成了商业经济犯罪，必须报警立案。
赵柯和何童飞赶回公司的时候，警察已经来调查取证了一波，所有接触过案子的人全被询问，录了口供。赵柯安静听着孙淳的汇报，何童飞则是处理这几天拉下的工作，顺便竖着耳朵听。
公司网络有网关，所有联机电脑都能直接查到通讯进出情况，每台电脑的USB使用痕迹也能轻易查找出来，并没有发现资料直接外泄的证据，项目组里倒是有几个人把资料拷贝到了个人电脑里带回家去加班，但他们的私人电脑也没有发现明显的可疑痕迹，已经连人带电脑一起被带回了警局，去做痕迹检查。
孙淳巨细无遗地把警方调查的结果全部说了一遍，赵柯点点头，出去给欧城打电话，留下何童飞和孙淳两个人在办公室里大眼瞪小眼。
孙淳也不知道为什么何童飞看着自己的眼神那么奇怪，就好像是在审视着什么，让他莫名有点不舒服，便直接开了口：“你在看什么？”
“我在想……”何童飞单手杵着下巴，歪头看着孙淳，说：“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什么？”孙淳一脑袋问号，完全不明白何童飞问的是什么意思：“我为什么不应该在这里？我作为项目的总负责人，在这里不是很正常的吗？”
何童飞咬了咬下唇，组织语言：“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最近不也有经手方案的对外流通吗？为什么你没有被带去进行调查问话？”
孙淳眉心都快拧了起来，满脸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经手方案对外流通了？我一直都只负责把方案进度汇报给你和骏颂游戏的欧总，这叫正常的工作汇报，不算对外流通。而且我从来没有把资料带回家过，一直都在公司办公。这次的泄露最先排除的嫌疑人就是我啊。”
“哦，原来不算的呀。那就是说，你传给我的邮件，都算是工作邮件，不算对外的了。”何童飞见孙淳肯定的点头，便不好意思地挠挠下巴，非常真诚地说了一句：“对不起，是我弄错了。”
孙淳瞬间没了脾气，笑了笑，只觉得这人耿直得有那么一点好玩。大学毕业进入社会之后，诚恳的道歉似乎成了一件特别困难的事情，居然有人可以毫无芥蒂的做到，这点让孙淳很佩服。
赵柯打完电话回来就看到办公室里的两个人在对视微笑，颇有相视一笑泯恩仇的画面感，让他不由得挑起眉峰，扫了他们两眼，对孙淳说：“你还呆在这里干嘛？不用回去工作的吗！”
“啊？！”孙淳傻眼：“我在等您的下一步指示啊。”
赵柯给了他一个看白痴的眼神：“指示？等着我让你停工吗？”
“不是，还要继续吗？”孙淳有点跟不上赵柯的思路。作为一个技术宅，他并不是很擅长揣测人心。
“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一切照旧，同时启动备用方案。”赵柯手指在办公桌上敲了敲，何童飞立马把已经整理分类好的文件放到他办公桌上。
孙淳立马苦了一张脸：“不是，这样也太憋屈。我们研究了几个月，突然就被剽窃了，现在还要证明东西是我们自己的，而不是我们盗用了别人的方案，这真的太特么操蛋了！”
赵柯嗤笑：“所以啊，启动备用方案。备用方案除了你和我之外，还有几个人知道？”
孙淳恍然大悟：“如果再被剽窃，就很好确定目标了。”
“嗯。”赵柯挥挥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扭头按下了座机的免提，就听到赵颖的声音从电话中传出：“赵总，我们这里收到了一封匿名举报信，说这次的商业泄密，是何助理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