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齐,快躲开!!!”
然而,只见燕齐冲他轻笑后,转过身,展手迎接云清风的那一剑。
“命该如此。”
什么?!难道心智恢复了吗?!可恶!!
出手的剑已是收不回,云清风纵然催动内力相阻,仍是难以挽回局势。而让众人都惊讶的是,就在剑刺入的前一刻,谢潇然冲过来抱住了燕齐,随后,刀刃刺入了两人的腹部,穿过的剑被鲜红的血液所染,滴落在荒芜的潭水岸边,竟是衍生出无尽妖冶……
燕齐是在冲向谢潇然的时候,恢复心智的,而那时候谢潇然也同样恢复了记忆。
但燕齐知道自己终究是控制不住乌丹那攻心的阳火,与其再走火入魔,滥杀无辜下去,不如让云清风将自己杀死了的好,免得再祸害众生。
然而,在和云清风交手之际,他感觉得到对方的刻意避让,好几次想要逼其出手,却仍是无果。于是他只好转向攻击白渊,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云清风全力杀来。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就在刀剑离身数寸之时,谢潇然竟是冲了过来。
冰冷地剑刃刺入身体的那一刻,燕齐望着眼前人,忽然忆起曾经在谢家与他并肩坐在屋顶赏月的日子,那时候,两人不过是少年意气,嘴里讨论的无非是眼前的风月,再多的便是暗藏于心,浅存于口的那份情意,再多者无他。
曾经的诸多事物看似平淡无奇,却在多年之后回想起来竟是那么的珍贵,恨不得将记忆封存,永远不要让尘埃染瑕的好。可回忆却如走马灯,在脑海里闪过一幕又一幕,那每一寸旧时光里的欢颜笑语是如此地遥不可及,又那般羡煞旁人……
后来,因为御门与谢家出现了矛盾,两人也不得不因为各自立场而少了来往。再后来,燕齐为了振兴御门,而不得不四处奔波,与谢潇然一年一次的相见也只是匆匆而过罢了。
可自己执着了那么久的东西,到头来又是为了什么呢?
御门不仅没有振兴,反倒被江湖除名成了邪教,不仅如此,自己还亲手杀死了父亲,害死了成千上百的人,欠下的血债太多,已是无可挽回。至少谢潇然,希望他能归于本初,不沾染任何江湖债,不牵扯一丝红尘事……
如果只有忘了自己才会过得幸福,那亲手让他忘记又如何?苟延残喘地行走在这魔道世间,唯一的希望与留恋,也就只剩下他了。
然而,这又是为何呢?
为何你要在这时候抱住我?
燕齐感觉到那双宽大的双肩将自己紧紧包裹住,那样的浑厚有力而又太过温暖,以至于那一瞬间,抑制不住热泪涌流,轻语了一句。
“傻瓜。”
“最傻的人有资格说别人傻瓜吗?”
燕齐轻笑一声,把头埋在他胸前,随即伸手抱紧了他的后背,“亏你还认得出我。”
“不管你变成什么模样,我都认得出,你是燕齐,那个侠肝义胆的燕齐,那个温柔认真的燕齐,那个轻云出岫的燕齐,那个……我想要相伴余生的……齐儿……”
“……潇然……你后悔吗?”
“此生无悔。”
听他说得干脆,燕齐惊讶地抬头相望,只见他眼神是如此地清澈又坚毅。
世间怎么有那么傻的人?
这么想着的燕齐,却是笑得开怀,不经意间往后退了一步,而他的身后,却是万丈悬崖!
他要做什么?!寻死?!
云清风猜出了他的心思,赶紧上前阻止,奈何谢潇然竟抱着他纵身前跃,两人一同跳了下去。
这一次,悬崖之下,再无救兵。
“燕齐!!谢潇然!!”
喊叫声响彻山林,惊动了夜憩飞鸟。云清风赶过去时,终究是迟了一步,他没来得及抓住谢潇然的衣袂,眼睁睁地看着两人在自己面前坠落了下去……
苍山之下,云海之上,此生路漫漫,你我二人共赴黄泉,愿来生,如影相随,永不相弃。
天边开始泛白,初晨的朝阳依旧在山峦的峰间升起,人的生命太过渺小,于天地间不过是沧海一粟,日月不会有任何改变,初秋的晨风依旧微凉……
云清风跪在悬崖边上,望着两人身影消失的方向,已是什么都看不见,却仍旧不愿移开视线。
“为什么?燕齐为什么要那么傻……”
白渊在一旁已是泣不成声,没想到仅仅时隔几年,本以为一无所有的人,又是失去了两位挚友。
云清风将其抱入怀中,“或许,这便是他们最好的归宿吧……”
他拍抚着白渊的背,白渊的泪濡湿了云清风的衣襟,而本是在怀中抽咽着的人,没一会儿竟是没了动静。于是他连忙查看情况,这才发现他脸色惨白,体温竟开始有些下降。
不好!应是刚才燕齐的那击让他失血太多了!
于是,他抱起白渊,示意南荣一同连忙回到了离疏阁,赶紧让尘笙帮忙救治白渊和姜安。
之后云清风在月清潭上风景最为怡人的地方给燕齐和谢潇然二人立了衣冠冢,将他们合葬在一起,也算是了了平生夙愿。
燕齐死后,御门大乱,于是,离疏阁和玲珑堂一起将余党给一网打尽。而这一次,五派因为元气大伤,意识到了换代的重要,便各自开始物色培养下一代掌门。
姜安因为有尘笙前辈的治疗再加上他常年习武,身健体硕,第二日便清醒了过来。但因为南荣不放心,硬是让他再在床上休息了五天,不让其下地,每天都照顾着他的起居住行,不仅不觉烦累,反倒乐在其中。
而白渊这边却不太乐观,五天后人依旧没有醒来。云清风没日没夜地守着,人已是有些憔悴,见他这番模样,让南荣和落葵颇为担心。
“清风,你去休息下,我来帮你照看小九吧。”
“尘笙掌门说他与姜安伤势差不多,可为何姜安早已醒了过来,他却还不醒呢?”
“这……可能和个人体质有关吧,小九身子本来就虚弱,自是不能和姜安相比,是吧。所以你先去把厨房的人参枸杞汤端来,多喂喂他,说不定明儿个就活蹦乱跳了~”
“……但愿如此吧。”
说着,云清风起身果真朝厨房而去。
落葵看着云清风走远后,随即回头望向南荣,“你把云哥哥支开,是何意思?”
“那你要问问床上的人,装病了那么多天又是几个意思了?”
“什么?”
落葵疑惑地将视线移到床上,竟看见昏迷多天不醒的人,此刻却是轻易地坐起了身。
“白哥哥,你……!”
“嘘!”
白渊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略带尴尬地挠了挠头,“师兄,你是怎么知道我装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