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陆行远告诉季卿,他们一族生来便是如此。在成年之前,都是以白虎的形态活着,这样有利于在环境复杂的丛林中增加生存的几率。
直到成年之后,才可以化成人形,只不过化形的过程也十分危险,如果中间出了岔子,轻则元气大伤,重则毙命都有可能。幸而白虎运气不错,化形成功了。
季卿回想起白虎化形的全过程,淡淡的金光伴随着一点点脱变,好看得很。可季卿却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个过程竟然如此凶险,不过好在总算是挺过来了。季卿摸了摸陆行远的一头银丝,甚是安慰。
不过陆行远化成人形之后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季卿再也没有虎形暖身宝了,也没有厚的衣物可以御寒,冷风不断地往洞里吹,让季卿有些惆怅。
于是季卿戳了戳陆行远问道:“哎,你化人了之后还能不能再变回白虎啊?有点冷。”
陆行远道:“可以。”
说完,身边的陆行远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纯色的白虎。此刻,白虎正温柔地看着季卿,并伸出了自己前爪给季卿取暖。
虎形暖手宝再次回归,季卿自然不会拒绝,一下子扑进白虎柔软的毛里,暖意席卷了全身,季卿便再也不想从陆行远毛皮中出来了。
季卿是真的对这种毛绒绒的生物毫无抵抗力。
“现在好点了吗?”陆行远问道。
白虎口吐人言,着实把季卿吓了一跳。白虎嘴边一张一合,说的却是人话,怎么看怎么违和。
季卿愣了一会儿,才勉强适应。他回答道:“恩,比刚刚暖和多了。”
接着,陆行远感叹道:“你们人类真是脆弱,夏天会热,冬天会冷,还要随时担心被其他野兽吃掉。”陆行远说着,摸了摸季卿的头,深有一种将季卿拐回来十分不容易的辛酸。
虽然陆行远说得是嫌弃的话,但语气里却没有半点嫌弃的意思。季卿想了想,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于是季卿道:“没办法啊,我们本来就是突然从另一个世界闯进来的,适应不了这里的气候太正常了。我这不是遇见你了么。”
季卿说完,还在虎背上蹭了蹭。作为毛绒控,他真是爱死了陆行远这一身虎皮。
谁知陆行远听完,却是沉默了许久。从外界来的适应不了这里的气候?季卿的话提醒了他什么。继而,陆行远道:“既然你怕冷,那和你一起来的那些人应该也和你一样怕冷吧?”尤其是纪磊一群。
听陆行远的语气,季卿便清楚了陆行远心中所想。看来自家老虎还是只记仇的老虎,季卿在心里笑了笑,继而道:“应该是这样的,不过我不知道纪磊他们有没有找到什么御寒的方法,我们明天去他们的大本营看看吧。”
第二日,陆行远又变成了白虎的样子,根据记忆中的路线,两人又摸到了纪磊一行的大本营。
所幸一群人的住处没有变,好找得很,但季卿却发现,他们的人数发生了变化。原本庞大的组织成员少了许多,现在的他们满打满算成员也只剩下十几人,男性较多,看来他们在荒岛的日子并没有想象中好过。
季卿还注意到,有几个女孩子的腹部有明显凸出的特征,其中门道季卿不想深思,只拽了拽陆行远,示意他往山洞深处看去。
此时的陆行远已经化成人形,蹲在季卿身后,两人之间只余两层薄薄的兽皮衣,陆行远温热的呼吸喷在季卿脖子上,有些痒。
顺着季卿所指的方向看去,陆行远发现在山洞深处,摆放着一堆黑漆漆的东西,用布子罩着,但是敏锐的嗅觉还是告诉陆行远,那里面放的是一群人为过冬而储存的食物。
两人在门外蹲了一会儿,一群人便纷纷出了山洞。食物的匮乏致使他们即便是在冬天,也依然要出门捕猎。
可冬天向来不是食物丰收的季节,即便是全员出动,找得回来的食物也依然是杯水车薪。储存的食物越来越少,渐渐不够十几个人分的,若今天再没有收获,一行人怕是要节衣缩食度过整个冬天了。
不远处抱怨声传来,钻进了季卿和陆行远的耳朵。
“这大冬天的,连个动物的影子都瞧不见,咱们上哪儿弄吃的去?弄不回来还要挨打,纪磊真是……”
这声音莫名熟悉,季卿回忆片刻,才想起来,这人不就是那晚来白虎洞穴探路的两人其中之一嘛!
听他的抱怨,似乎一群人在纪磊的领导下生存得并不顺利。
没过多久,便有个声音应道:“谁说不是呢!纪磊还说什么找到了回去的法子,我看就是胡诌来骗咱们的!咱们天天和纪磊待在一块,有法子咱们还能不知道?”
听到这,季卿微微皱了皱眉。
回去的法子?
回到哪里?飞机失事前的世界么?
季卿不知道,但是他可以明显感觉到,陆行远在听到这句话时,浑身上下都绷紧了,像一头正要捕猎的野兽,隔着兽衣,季卿依然能感觉到他的紧张。
这种紧张一直持续到聊天的两个人消失在季卿的视野之内为止。季卿不知道陆行远是为了什么在紧张,但直觉告诉他,这个时候不要多问什么。
没过多久,山洞内的人便走完了。出洞的最后一个人将洞口用树枝盖住,上头还挂了不少布料,想来是用来保暖的。
待确定了没人在山洞内之后,季卿招呼着陆行远暗暗往山洞内潜去。
大约是山洞内有火堆的作用,里头的确比外面暖和了不少,可温度依然不够。环顾了山洞内的情形,季卿小心翼翼地探查着周围。
山洞内的物资和食物并不多,经过这些天的消耗,剩下可以用的物资寥寥无几。季卿甚至在山洞内发现了一具人的骨架,上头的肉被剔了个干干净净,一看就是被利刃割掉的。
整个岛上有利刃防身的有几个人,季卿不敢多想。只是在看到骨架时,季卿胃里传来一阵不适,翻腾得难受。再不想在山洞内探查什么,季卿带着陆行远转身朝食物存放处走去。
相对于洞内其他地方来说,存放食物的地方相对干净。看得出来,这里方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靠近的。
食物上头盖了一层薄薄的布子,季卿一掀,为数不多的食物便映入季卿眼帘。有动物的肉块,有尚未腐烂的野果,也有些压缩速食产品,是从飞机上带下来的。
正同季卿所听到的一样,他们的储备粮已经不多了。
但季卿并没有因为这些而客气或心软,动物肉块和野果吃腻了,于是他便将带包装的食物一股脑全塞进了陆行远怀里。将该拿的全拿走,而后季卿再不愿在山洞中多待一秒,拉着陆行远出了山洞。
下午的时候,纪磊一群人陆陆续续回到了山洞。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山洞内便爆发出纪磊的吼声:“是谁偷吃了大家的食物,现在最好站出来主动承认,否则等我查出来,希望你们能承担得起后果。”
感受到地位被威胁,纪磊像一只炸了毛的公鸡,怀疑的眼神扫过每一个人。
蹲在洞外的季卿强忍着笑意,纪磊这嗓子吼得,怎么听怎么像自己的小学老师。
季卿忍笑忍得辛苦,浑身上下都抖得厉害。陆行远以为季卿冷,便伸长了胳膊将季卿圈在怀里,用体温温暖着季卿。
山洞内自然不会有人承认,一时间寂静无声,只有冷风穿过树枝,吹在每个人身上。
纪磊更暴躁了些,没过多久,他指着其中一个人大声道:“是不是你,今天你回来得最晚,却什么都没带回来,一整天干嘛去了,是不是趁机偷吃了大家的食物?”
被指的人立刻道:“不是我,不是我,今天我碰到了一株会吃人的植物,差点被吸进去,才回来得晚了,真的不关我的事啊。”或许是出于恐惧,那人声音中不自觉地带了几丝颤音。
季卿一听,呦呵,巧了。
正是那晚来虎穴探路人的声音。
纪磊狐疑道:“真的?谁能证明?”
那人立刻道:“千真万确!当时我魂都被吓没了,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和我一起的那个人被那株植物吃了……”
似乎预感到不妙,越说到后面,那人声音越小。
“那就是没人能证明了?”纪磊说,“存放食物的地方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现在吃的没了,只有可能是内鬼,你们每个人都有嫌疑。”
接着,季卿便听到嫌疑从一个人身上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每一个人都提心吊胆,生怕祸水引到自己身上。
或许是恶劣的环境催化了每个人内心最负面的情绪,调动出人们体内最暴戾的因素,让人们变得互相猜忌和怀疑。他们甚至忘了飞机刚失事时,一群人也曾同心协力寻找离岛的办法。
再后来,季卿便懒得再听下去了。或许是真的入冬了,季卿只觉得吹在自己身上的风越来越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