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他想做的事情，已经做到了，怎么还会有那么奇怪的感觉呢？
“咳嗯……”
突然，一声闷响自背后传来。
沈钰转过头，瞳孔蓦地收缩。
惊！向来不可一世又强悍的夜子铭，此时就像是一个破碎的布娃娃一般！因为来的太急，并没有时间穿盔甲，身上华贵的衣袍被剑头挑烂，在被撕裂的袍子下面，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尤其是后背处的一道长长的口子，他好似能看见其中的森森白骨！
这一幕，让沈钰立马觉得头皮发麻。
这一瞬间，他才真的意识到，夜子铭要死了，夜子铭要死在这个战场上，被一群不知名的敌军杀死，还有，死在自己的面前！
这一个认识，让沈钰的心没来由的狠狠抽搐着，似乎要疼的让他喘不过气来。
不行，夜子铭不能死！
这个想法在脑中呼啸，于是也在唇齿间研磨，最终还是喷涌而出。
沈钰冲着还在机械的挥动武器的士兵们大喝一声：“停下来！”
他的声音，只是叫停了一部分人，他们纷纷用迷惑的表情看着沈钰，同时又将视线转移到旁边的一个人身上去，想要看看他的意见。
但是那些人注视着的人，这个时候却没有反应，并没有出声。
沈钰并没有闲心关注这些，还有一些人依旧在给夜子铭身上叠加伤口，沈钰从地上拾起一把剑，毫不犹豫的冲了过去。
将那几个已经涨红了脸上头的士兵一剑穿心，“你们够了！”
这样一个举动，才让那些士兵疯狂的动作停了下来。
所有的人都不明所以的看着二人，沈钰上前一步，看着半跪在地上的夜子铭。
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得猩红，手也止不住的微微颤抖。
夜子铭看了沈钰一眼，又不愿意仰视沈钰，便用剑杵在地上，强撑着自己的身体站起来，“沈钰，你是不是从一开始接近我，就是为了今日？”
这话，夜子铭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问出口的，他只觉得心脏处疼的几乎要喘不上气来。
好似有什么东西，将它紧紧的扼住，不能喘息。
“陛下还有什么想说的？”沈钰听到这话，理智才被拉回了一些，他刚才是在做什么，这可是自己一直要做的事情，怎么突然被自己打断了。
转头看了一眼一旁的一名男子，见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这才又看向夜子铭。
“你告诉我，你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让我死吗？”夜子铭面目冰冷，眼神中的寒意更是像能将周围的一切都冻结一般。
沈钰轻笑一声，不置可否。
“你这样做，就是为了帮助夜子城颠覆了我的天下是不是？”夜子铭深吸一口气，将最后一个问题抛出去。
沈钰听到这话，反而像是被迎头浇了一盆凉水一般，在疼痛难忍的同时，又迅速的找回了理智。
到了这种关头，也就没有必要继续期满下去了，便笑着点头，“的确是这样，陛下果然聪慧过人。”
夜子铭听到这话，指尖颤抖的更加厉害，喉间一口腥甜上来，朝着上涌，他生生给逼了回去。
“我成全你，你走吧。”夜子铭将气血攻心涌上来的血又生生咽了回去，哽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话，“我死了，夜子城可以立马回来继承我的皇位，你的理想，也就实现了。”
“那就，谢过陛下。”
在沈钰毫不留情转身的一霎，那些刀剑，再一次落在夜子铭的身上。
早就有人为沈钰准备了马匹，在沈钰没走出几步，便翻身上马，策马离开。
眼不见为净，不用多久，这天下就会易主，夜子铭会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夜子城继承皇位，他的仇，也就报了。
想到这里，沈钰忍不住闭上眼睛，但是一闭眼，夜子铭血淋淋的模样便又浮现在眼前，挥散不去。
这个时候，脑海中有一个念头开始疯狂的滋长，浑身上下的每一处都叫嚣着，他应该回去救下夜子铭，若是夜子铭这个人真的死了，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好过！
刚开始的时候，沈钰还在庆幸自己报了仇，痛快，但是很快，这些念头便占据他的大脑，将他的理智全部打倒。
也不知道怎么，手下的缰绳突然勒住，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马儿已经奔向了刚才的方向。
一路上狂奔，又疾风而耳边呼啸而过。
又重新冲进了包围圈，看着更加惨不忍睹的夜子铭，沈钰这个时候并不后悔自己刚才的冲动。
就要将夜子铭拉起来，拽到自己的马背上，却有一把刀，指着他而来。
沈钰斜眼看过去，正是自己之前勾结的人，但是这个时候，沈钰已经不愿再与他为伙！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那人眼睛几乎要冒火，想不到沈钰竟然会在这种关头冲回来。
“知道。”沈钰抛下两个字，将缰绳一勒，马儿向前一扑，将那人向后震了一步，就在这个空隙，沈钰将他手中的刀抢了过来，“不是只有你会拿刀指人的。”
沈钰冷哼一声，将刀又重新抛向那人。
在那人躲闪的空隙里，沈钰迅速将夜子铭捞起来，将他已经残败不堪的身躯搂在自己的胸前。
这次的离开，才是永恒的。
沈钰带着夜子铭，重新冲出包围。
马儿的速度很快，呼啸而过的疾风让他们两个人都忘了说话。
但是这一刻，并不能完全定格。
待到马儿奔跑到人烟稀少的地方，到了完全远离那个战场的地方，夜子铭的体力也恢复了许多，此时正侧着头，一脸怪异的看着沈钰。
沈钰被这一眼看的不知所措，舌头好像打了结，想说话，支支吾吾半天竟然没有憋出来。
“哈哈哈哈……”夜子铭突然大笑，此时嗓音的沙哑，倒是让他的大笑更添几分放荡不羁，“沈钰，你这是在做什么？”
沈钰被这话问的一噎，一时半会儿竟然说不上话来，只是耳根子处，逐渐泛起疑人的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