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微凉,御花园中,忽然安静了下来,半响,二人回过神来,又是一阵诡异的寂静。
良久,清风打破了平静。
“你这人,笑起来,挺好看的。”
非白莫名一阵窘迫,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最后,板着一张脸,开口道。
“回去吧,我一会带你离开。”
清风看着非白,下意识的低下了眼眸,然后点了点头。
非白看了一眼清风,明日隋玉就要登基了,所以,今夜他还有许多事要忙。等他一会得空了,就送清风离开,自此以后,这些事情,就再同她毫无关系了。
清风目送非白离开,知道看不到非白的背影之后,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她刚刚在想什么?她竟然觉得,非白这人,还是不错的,笑起来,也是好看的。
清风摸了摸心口,想起了乱葬岗的那座孤坟,崭新的墓碑,还有墓碑前面的供品,那一日,隋玉他们发生意外,非白得了消息,慌忙带着自己往回赶的时候。
好像说了一句,他会赔给她的。
原来是这个意思。
清风一语不发,抬头望着月色,或许,有些东西,从一开始就错了,她回皇宫,可不是为了感谢非白。
非白在御书房看到了隋玉,隋玉双目无神,明明明日就是登基,皇位总算是回到了他们的手中,为何,隋玉还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主子。”
非白开口。
隋玉缓缓抬起头,看着非白,扯出了一抹笑容。
“你来了。”
毫无半点精神的声音,好似在非白面前的人,是一个躯壳一般。
非白点了点头,关切的看着隋玉,无论是谁,都能看得出来,隋玉的状态很是不对。
“主子,怎么了?”
隋玉摇了摇头,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头疼的很,从东宫出来,他想了很多很多,可是,到现在,他还是想不明白。
“非白,明日,明日我就要登基了是吧。”
非白点了点头,脸上带着几分悦色,随即开口道。
“是啊,主子,咱们总算是把属于我们的东西拿回来,老主子在九泉之下,也能明目了。”
非白的声音有几分激动,是啊,他们总算是拿回了他们的东西,而且,还让那些人受到了该有的惩罚。这不是皆大欢喜的事吗。
隋玉看着眼前的非白,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随后站起身,来到非白面前,他还穿着那身龙袍,他原本想着,他和陈初七,他穿着龙袍,而陈初七穿着皇后的宫装,他们二人一同站在一起,那该是多好的画面啊。
可是……
隋玉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随即开口道。
“是啊,明日我就会登基了,当年那些害的我爷爷惨死宣政殿,害的我父亲堂堂太子殿下,最后不良于行,只能隐姓埋名,一辈子躲躲藏藏最后抱憾终身,死不瞑目的那些人,他们全部受到了该有的惩罚,皇位也回到了我的手中,我明明已经报了仇,可是,非白,报仇之后,登基之后,我又该如何?”
隋玉看着眼前的非白。
非白愣了一下,随后开口道。
“主子,我们已经报了仇,拿回了我们的东西,现在的我们,应该高兴。”
隋玉却摇了摇头。
高兴?
可是,他似乎没有那么高兴。
幼年的时候,他的父亲一遍遍告诉他,他们背负的仇恨,那个本应该是他们的皇位,却被别人坐着,他们明明是正统,却必须隐姓埋名躲藏在暗处。
后来,他父亲带他去了安南王府,指着那个在书房之中看书的孩子告诉他,从今以后,你就是她,他父亲为了这一步,给他部署了多年。
再后来,他成了隋玉,他成了安南王世子,他做的一切,都是顺着他父亲的心意,他知道,他们要报仇,他们要拿回本该是他们的东西。
他的一步一步,几乎是已经计算好的,要怎么做,可是,唯一一步,也是他自己做出的唯一不一样的一步,就是陈初七。
陈初七,看起来这般软弱好欺负的陈初七,自己说什么她都信,对她一点点好,就好像给了她全世界,几乎是想都不想的,就把了一切给了自己,这就是陈初七。
无论是谁,都觉得好摆弄的陈初七,说起来,留下她,竟然是自己这些年,唯一一个自己做出的决定。
究竟是为什么?
隋玉也说不清了。
许是初见的时候,她蠢笨的有趣?
还是,她也是个可怜人……
或者说,初见的时候,他就已经对陈初七心动了也不一定……
现如今,隋玉认认真真的想起来,竟然发现,最开始留下陈初七的时候,好像并不是他最开始想的那般。
“非白,我到今日才觉得,我之前的日子,似乎白活了。”
非白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隋玉好像是在和他谈心。
“主子。”
“从小,你,我,还有启墨,我们从懂事开始,就知道,我们要报仇,我要夺回属于我的皇位,而你们,要和我一起,夺回你们祖辈的荣光。”
隋玉看着非白,非白的父辈,一直以来就是在扶持他父亲,后来他父亲被迫害,连带着非白和启墨的父辈也是如此。
他们隐姓埋名,带着仇恨,最后,他们的仇恨,转移到了他们身上。
而现在,他们应该做什么?
“主子,大仇不可不报。”非白开口,他们背负的仇恨,从小就记在心中。
“报了之后呢?先帝他父亲,残害我爷爷,从我爷爷手中夺取帝位,最后落得什么下场,晚年多病,最后被先帝活活气死,先帝又是个什么下场,这么多年,他有一个儿子,我们暗中杀一个,只剩下三个女儿,也全死了,他落得一个这样的下场,他们逗得到了报应。我们报仇了,可是……接下来呢?我该做什么?好好的做一个皇帝?非白,我想要的,不是当一个皇帝。”
隋玉缓缓说出来自己的心声,乃至于现在,他才发现,他压根并没有多想做一个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