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凝痛苦的捂住了脸,至今也想不透为什么人会变的这么快。
“为什么会爱上她呢?你不是一直知道她是你的仇人吗?就算这样,也要爱上吗……”
“是,”顾予修叹了口气,视线定格在储物间的一角,“我也不想这么对你,上一次我信了你,这一次,除非等到事情全部解决,否则我不会让你有机会再见到宁珂。”
“从婚礼出事到现在,十几天了,不是吗?你说我该明白,那你呢?你难道不是也该明白,宁珂她不会再爱你了,一天天的减少,直到再也不爱。”
宁凝的话,戳到了顾予修心底里最深的恐惧。
人一慌,有些自欺欺人的话就下意识的说了出来。
“我们都是罪人,她会原谅我的,就像我原谅她一样。”
宁凝嗤笑一声,刚要开口讥讽他连一贯的理智都丢了,话到嘴边却陡然意识到了他话里更深的意思!
“你,你跟宁珂谈过当年的事情了?”
顾予修没有注意她眼神里的紧张,淡淡的点了点头。
宁凝心里一沉,却也觉得顾予修这平淡的反应有些不对。
如果说宁珂了解了当年的真相,予修不该是这么心平气和跟她聊天的反应。
“她,怎么说……”
提起宁珂的回答,顾予修只觉得心头一阵烦闷,抿了下唇道:“出于自保。”
宁凝愣住了。
出于自保?
“哈哈哈……”
突然张狂的笑惊了顾予修一下,下意识向后挪了一步,不解的看向了边哭边笑的宁凝,不明白这个回答到底可笑在哪里。
“宁珂啊宁珂,你可真是从来不让人失望啊……”
难怪我会输给你,难怪……
宁凝的笑尖锐刺耳,顾予修被她笑得无端心里发毛,皱了皱眉头后转身便往外走去。
“顾予修!”宁凝笑得眼泪都顺着脸颊流了下来,看着他的背影嘶吼道,“原来宁珂恨你至此啊!她一辈子都不会再爱你了!一辈子都不会了!”
顾予修的脚步更快了许多,宁凝的嘶吼戳中了他心里最害怕的点,房门急匆匆的关上,就像关上了追逐着自己的野兽。
关上门才觉得呼吸顺畅了许多,顾予修长长的舒了口气,但转头又丧气了起来。
怎么就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了呢?宁家两个姐妹被他一上一下的锁在了公寓里,到底怎么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呢?
顾予修再次回到房间打开锁的时候,宁珂正靠在床头安安静静的看着书,平静的就好像完全没听到宁凝在楼下撕心裂肺的尖叫。
在医院整日躺着,过的日子没有白天黑夜,现在回了熟悉的公寓,她也跟着放松了许多。
顾予修愣了一下,恍惚间,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那样,好像只要他现在走进去,宁珂就会放下手里的书,抬头对他温柔的笑一下,说“你回来了。”
可他心里清楚的很,该发生的,早已经发生了。
顾予修叹了口气,低着头闷声不吭的走进浴室里,端了盆微烫的水出来,单膝跪在了她面前。
“珂儿,泡泡脚吧,医生说多泡脚对你的体寒有帮助。”
宁珂面无表情的抬头看了他一眼,把书合上放在一边,脚从拖鞋中抬起,勾住盆边大力一踢,盆子掀翻,热水大部分都溅到了他的衣服上。
热水溅起来的时候,顾予修下意识的闭紧了嘴巴和眼睛,这才不至于让那些水珠溅到嘴里,半跪在地上深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终于平复掉情绪,伸手抹掉了脸上的水。
“珂儿,别再闹了。”
宁珂盯着他,冷笑一声,“笑,礼貌的笑。”
“什么?”顾予修皱了皱眉头道。
“笑啊,认错,说你错了。”
顾予修的鼻息重了些,拳头攥紧,却没拒绝,头低下去,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听不见!大点声!你死了啊?脸这么臭,哭丧呢?笑!”
宁珂反常尖酸刻薄的话音刚落下,一叠鲜红的人民币便迎头向他砸了过来。
顾予修被砸了个不可置信,抬起头来死死盯住宁珂,可她却依旧面色淡漠,冲他抬了抬下巴。
“捡起来,说你错了,笑得开心点,别板着死人脸,只要把我哄高兴了,这些钱就都是你的。”
红色的钞票散落一地,瞬间被热水沾湿,有一些还可笑的粘在顾予修的身上,沾湿了他刚在楼下换上的家居服。
“笑啊,你别忘了,我有的是钱,说你错了啊,快说。”
顾予修攥紧了拳头,已然处在了愤怒的边缘,“宁、珂。”
“怎么?受不了了?觉得侮辱了?”宁珂看着他因为愤怒隐忍的模样,眸中寒意更甚,“这不是当初你安排给我的那个刁钻客人的做法吗?害我连洗脚妹都做不下去的那个人,当年可足足羞辱了我半个多小时都不带重样的。”
顾予修的脸瞬间由红变白,想必是回忆起了那件事,他安排人让宁珂失业的那件事情。
“顾总脸色不必这么难看,毕竟我当时身上只剩下了两块钱,正愁晚上可能连饭都没得吃,他砸在洗脚水里的钱,砸在我脸上的钱,我卖笑道歉的钱,数目可是不菲。”
“最可笑的是那天晚上我回家,把那些湿透了的钱一张张摊开晒在地上的时候,竟然还觉得很开心,因为我可以一个月不用发愁房租了,我甚至想明天再来一次,会不会更好过一些!”
顾予修听的心头大恸,当年在极度仇恨之下做出来的举动,现在尽数成了他心痛的报应。
加诸在宁珂身上的痛,终于以另一种方式,双倍还给了他。
“珂儿,对不起……”
“你的道歉对我来说,不值钱,如果真觉得对不起我,就放我走,永远从我眼前消失。”
“不可能。”
顾予修紧接着回绝了她的话,对话之间毫无间隙,似乎这三个字就已经刻在了他脑子里形成了一种条件反射,不用过脑子就可以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