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建伟可能自己说着都觉得心虚,没有敢把话说完,但宁珂和顾予修依然明白了他话里没说的真相。
当年车子的确有过二次爆炸,所幸因为隔离保护的及时,除了宁健伟之外,并没有其他人受伤。
原来,当时他并不是所谓的“亲人过世,情绪失控”,而是借痛装疯,凑过去引燃,毁掉证据?
冲击扑面而来,宁珂的表情只剩下了呆滞,愤怒和震惊早已经不能表达她现在的情绪了。
宁建伟被她和顾予修盯得浑身难受,生怕他们不信似的,微微往前探了下身子,急忙为自己辩解了起来。
“宁珂,你想想啊,工厂爆炸的罪名已经够我坐一辈子的牢了,我没有在这件事情上撒谎的必要啊!我要是真那么心狠手辣,如果我连自己的亲哥哥都能害死,你还能活到现在吗?我只是利用了你爸妈的死来给我顶罪,但他们真的不是我害死的!你爸是我当时的救命稻草,我怎么会害死他?”
“宁珂,我是个不能饶恕的罪人,但是你爸妈的死真的不是意外!你一定要相信我,调查他们离世的真相!”
真相?什么是真相?哪里来的真相?没头没尾的,要怎么找真相?
宁建伟的话对于常人来说都已经算是个不小的冲击,更何况是宁珂这个孕妇?
眼看着她的情绪渐渐不稳,顾予修及时打断了对话,让她先出来冷静一下,其余的交给他来处理。
宁珂点了点头,没有反驳,起身离开了会面室,失魂落魄的坐回顾予修车上,满脑子却依然都是宁建伟最后歇斯底里要她查真相的面容。
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那么是谁要害死爸妈呢?爆炸工厂的工人家属吗?他们有这个动机,也没有悄无声息破坏刹车的能力吧?
茫然无措的在车上坐了不知道多久,顾予修才回到了车上。
宁珂偏头看着他坐进来,还没来得及开口问,他却突然凑过来一把将她抱住了。
“珂儿,对不起……”
“予修……”
宁珂愣了愣,随即反手抱住了他的背,没有再说什么。
她以为,他说的对不起,是因为心疼她的过往,是因为没能够查明背后的真相。
可她并没有看到,顾予修眼中那深沉冗杂的翻涌暗浪。
“珂儿,”拥抱了许久,顾予修才慢慢放开了她,深深望进了她的眸子里,低声道,“宁建伟不像是在撒谎,但他也不知道到底谁会对你父母下手,这个目标太广泛了,调查起来也不是一朝一夕,答应我,就算是要操心劳力,也一定要等到婚礼和孩子降生之后,可以吗?”
真相往往意味着更深层的痛楚,宁珂现在怀着孕,情绪万万不能有太大波动。
宁珂也明白他的顾虑,咬了咬唇后,轻轻点了点头。
八年都已经等了,还怕再等吗?
见她松口点头,顾予修也松了口气,坐正身体后,缓缓发动了车子。
许是因为怀孕的关系,宁珂嗜睡了不少,纵然心里压着许多事情,回程的路上依旧靠在椅背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顾予修将她从车里抱出来,像是抱着什么易碎的珍品,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到床上,给她盖好了被子后,俯身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
等到他再次站起身来的时候,眼中的柔情已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本性里的冷漠。
说他敏感也好,心虚也罢,婚礼在即,事情却是一件接着一件,容不得他不谨慎。
不管这是巧合还是天意阻拦,他都要定了宁珂,即是如此,那便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吧。
“三十分钟后,墓园。”
短短的一条信息发送给了宁凝,顾予修直接收起手机,没有在意她是否回复,回头看了看仍在熟睡中的宁珂,轻手轻脚的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苏莫正坐在客厅里看着电视发呆,见到他下来,只抬头看了一眼,随即移开了视线,随意问道:“她没事吧?”
“嗯,”顾予修脚步不停,淡淡的应了一声,临出门前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脚步一顿,回头对她说道,“既然两情相悦,就不要在乎那些凡尘杂事。”
“我才没有!”苏莫几乎是立刻就否认了他的话。
哪怕他连纪凌辰的名字都没有提起。
她既然否认,顾予修也没在意,歪了歪头,“哦,电视断网了,蓝屏好看吗?”
苏莫立马愣住,回头一看,电视屏幕上果然一片蓝色,登时懊恼的“哎呀”了一声,再回头时,门口哪里还有顾予修的影子?
苏莫垂下眸子,脸上的表情落寞了下来。
只剩下一个人的客厅,让所有伪装都退却,心底里最真实的声音诚实的浮现,她要怎么承认,她想纪凌辰,这些年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他。
天知道那天他跑来跟她说知道了一切真相,要跟她永远在一起的时候,她有多心动,可,她又能怎么办呢?
当爱情不被父母、门第所接受,纪凌辰的名字就变成了她心尖上的一滴血,连提起都带着心脏的抽痛。
凌辰啊,我们能怎么办?
顾予修离了家,没有立即奔着墓园去,特地开车去了常去的花店,买了两束艳红的玫瑰,让店员仔仔细细的包好,还用蕾丝系了漂亮的蝴蝶结。
发动车子离开之前,还特地回头看了看被摆在后座上的这两片艳红,眼角眉梢带上了些温柔的笑意。
临近傍晚天色略暗,墓园里安安静静的,除了他抱着两大束玫瑰行走在青石板路上之外,再无别人。
毕竟天晚了,墓园格外阴森些,可这里面长埋的,不都是曾经深爱过的亲人吗?就如看墓园的大爷曾经感慨的那样,去世了的,过往烟云尽散,怕个什么劲?
是啊,不都是亲人吗?离开了世界的人,把爱恨情愁也都一起带走,活着的人又何必揪着不放?
顾予修的步子不紧不慢,莫名带着些郑重,却并没有去自己的父母坟前,反而是走到了一处略显杂乱的偏角,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