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月凡愣了愣,明白了尹长松的意思,于是笑道,“那都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我那时候还是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呢,他是我们那一片最用功最刻苦的一个,我们的父母都说要让我们向他学习”
尹长松打断了她的话,“别说这些,说点有用的,客观的东西,比如,他家庭情况怎么样?”
“他”何月凡犹豫了一下,只好实话实说,“他是单亲家庭,搬过来的时候就只有他妈妈带着他,然后他妈妈看上去特别精致漂亮,感觉就和我们不是一类人,然后也只有她让邵雪城学表演。我们那个筒子楼里大家连最起码的温饱都成问题,所以他妈妈这种做法也让我们挺难理解的。不过邵雪城是真的很用功,特别努力,而且从小就帮家里的忙,是非常好的。”
“照你这么说,他怎么会变成后来那样,到处乱搞,肯定有家庭的原因吧?他妈妈是做什么的,是不是她影响了邵雪城?家庭太重要了,能看出人的本性来。”
“这”何月凡没想到尹长松会问到这个,只好低了头道,“我也不大了解,听说是做演员的,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会住到我们那里,好像是得罪了什么人,后来就就就经常看见她和不同的男人,一起出入。”
“果然是这样,这种家庭出来的人,怎么能跟我们尹家扯上关系?”尹长松一向看不起这些事,“还是得让他离安安远一点!”
“爸,你不能这样,单凭他的家庭就否认他这个人啊,有很多人都是从这种残缺的家庭里走出来的。”尹如安急了,“何况安安已经自杀过一次了,万一再来一次呢?”
“就是啊,爸,您还是冷静一点,邵雪城他真的很好。”
“我不信你们的话,你们都是向着他的,我得自己去调查,我会让人把邵雪城的过去查出来的。”
尹如安没再说话,何月凡也觉得邵雪城的过去实在算是干净,也没什么担心的,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您要是查的话,就不要查邵雪城了,他改过名字,我还和他做邻居的时候,他叫林枫,应该是后来才改的名。”
“林枫?”尹长松一愣,这个名字居然有点熟悉。
不是在什么地方听过,而是一段非常深刻的记忆,“树林的林,枫树的枫?”
“对。”
拨云见月,记忆逐渐清晰,尹长松居然有一种人沉沉往下坠的感觉,那是怎样的一段记忆啊,他自己几乎都要忘记了,却在这个时候全部被翻了出来,就好像是被藏起来的伤疤,突然被人撕开,又往上面撒了盐。
“你说的那个筒子楼,是不是在一个冶铁厂边上?”尹长松看着她,那种眼神看得何月凡心里发毛,“是,后来改成了化工厂。”
尹如安看尹长松有些呆怔的样子,轻声唤了他,“爸?”
“没事,”尹长松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神,“你们都出去,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尹如安也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只是拉着何月凡就出了酒吧,直觉告诉他这事和邵雪城有关,可怎么个有关法他又想不出来,也就只好作罢。
尹长松一个人想了很久,关于过去的事他本来都不想提了,就想让它烂在自己的肚子里,可他万万没想到,当年那个女人的儿子居然会这么巧,这么巧的和他自己的儿子纠缠在一起。
他本来不是个信命的人,现在却不得不去想,这是不是真的就是命,是不是就是老天在报复他。当年尹若安差点没能平安降世,他以为是老天在报复他对爱情的不忠,那现在邵雪城的出现,把尹若安迷得神魂颠倒恨不得为他去死,又是在报复他什么呢?
就算是报复,为什么都要冲着尹若安去,为什么不直接来找他?
如果这就是命的话,他是真的对不起尹若安,从他的出生,到他的自闭,再到现在的自杀,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他。这段在他看来可以称得上是大逆不道的爱情没有错,尹若安和邵雪城都没有错,错的人真的是他,他真的也是会犯错的。
邵雪城在这边陪了尹若安很久,尹若安虽然还没醒,可是医生说了,他恢复得很好,情况在一点点的好转,这个好消息让尹母抱着邵雪城就哭了起来,弄得邵雪城非常的尴尬。
尹如安走了之后,家里就只剩下了他和尹母两个人,邵雪城又天生不知道怎么和“母亲”这种角色的人相处,好在尹母没在意这些,就已经从心底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儿子,对他非常的好。邵雪城在过去因为尹长松的抛弃而缺失的母爱,没想到二十年后在尹母这里被还了回来,又让一个尹若安把他从一个肮脏堕落的泥潭里拯救了出来,说不定真的是命中注定的,于是他也就渐渐自然了许多,称呼也从一开始的“夫人”变成了“伯母”。
那天他还是守在尹若安边上给他念他书柜里的一本散文集,尹母就端着果盘上来了,“吃点水果吧,嗓子都快干了吧。”
邵雪城放下书朝她笑了笑,“谢谢伯母。”
“别客气,你多吃点。”尹母放下果盘也坐了下来,看邵雪城先把圣女果给吃了就忍不住笑道,“你和安安还真是反的,他从来不爱吃圣女果。”
邵雪城递到嘴边的勺子顿了顿,也微微一笑,“是啊,所以他每次都把他那份给我,我又不挑食,后来就习惯了。”
尹母看着他,就觉得邵雪城这种发自内心的温柔做不得假,“你对他真的很好,之前是我们误会你了,希望你不要介意,不要恨我,也不要恨他爸爸,他爸爸也就是太担心他了。”
邵雪城低了头默默吃水果,没说什么,他对尹母没有不满,甚至他很喜欢她,很感激她,但是对尹长松那还是算了。
看他这反应,尹母也有些着急,“我代他向你道歉,他那个人就是那种脾气,谁的话都不肯听,他这一辈子习惯了,改不了了。但是雪城啊,你是个好孩子,别往心里去,以后你和安安回国,和他不常碰面的,何必要弄得这么僵呢?况且,安安也一定希望你和他爸爸能和平相处的。”
“他”邵雪城不忍心拒绝她,只好随口敷衍,“等董事长回来再说吧,伯母,您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