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可能?
谭起也顾不得隐藏自己身份,几乎是下意识的拨开了人群。
虽然夜色渐浓,但探照灯的光足够亮。
而从谭起这个角度看过去,刚好能看到温韬的全貌。
虽然时隔三年,但舅舅容貌上并没有什么变化,倒是整个人的气质变得比以往更加气定神闲,跟以往有了极大的差别。
舅舅不是死了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谭起盯着温韬,眼眸发颤。
“如今想想,谭起还真是可怜。”庄巡继续说道,“他还真以为你死了,那场车祸对他的打击也时致命的,而你……”
温韬笑笑,“如果没有那出变故,又有什么由头让谭起那个蠢小子来到潆泓?”
“是了。现在我也看出清楚了,自始至终,你不过就是把谭起当成了一个转移珑悦视线的鱼饵罢了!而你好从中抽身,利用‘笔筒’跟MF的人合作!”
从温韬在潆泓湖出现的那一刻,一只笼罩在珑悦制药头上的薄雾也渐渐被剥离开来。
温韬继续笑笑:“不仅仅如此,很多事你们珑悦制药一直蒙在鼓里。当年谭青山所给你们庄家人提供的一切资料都是我们‘笔筒’给他临时整理的。他其实就是一个孤勇的野心家。他跟你们一样就是单纯的对潆泓湖有着一种狂热的执念,他知道一个人成不了事情,所以不得不依托在你们这个平台上!”
“……”这个消息落在庄巡的耳朵里无疑一颗深水中爆裂的水雷,镇定随之被爆裂成了水雾一样的碎屑。
温韬这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跟温韬的连襟关系,谭青山临时从“笔筒”里搜索了资料然后把自己镀金成了鹿鲸的守护族人借住庄家人的力量去窥探潆泓湖……其实,他根本就不是什么鹿鲸的守护族人!
温韬是这个意思吧?!
那么谭起呢……
“谭青山,真正的身份其实是你们‘笔筒’的人吧?”庄巡瞳孔一点点收缩,二十年前的经年旧事,他知道的并不多,但是每次听别人提到关于谭青山这个人的事迹之后,庄巡总会觉得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怪异感。
至于是哪里不对劲,他一时间说不上来,总觉得他这个人穿插在整个事件中就是一个糟点,很多事解释不通,他只能理解为跟父辈处世之道的代沟。
可现在经温韬这么一提,庄巡忽然好想抓到了埋在时间深处的那条线!
是不是有这样一种可能……
从北欧人拍摄到那张照片开始,MF公司已经把视线投入到了潆泓湖。
他们需要信息,情报,“笔筒”需要吸金,双方合作就成了情理之中的事情。
那个时候因为国际关系的影响,MF不能涌入国内参与整件事情,那只能把操作权交给了“笔筒”。
这就像成了远程“遥控”的关系,谭青山被镀金之后嫁接到了珑悦制药,而庄家的人所得到的一切成果就自动经过“笔筒”流向了MF……移花接木!
所以这么多年,庄家人其实都在为MF做嫁衣!
难怪……难怪,那个带队的老外会说那样的话,NO,其实我们已经合作已久了!
“庄家少东家眼睛真毒,比你父亲有过之无不及。”温韬赞许。
“呵!”庄巡冷笑了一声,“所以,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谭青山是发现了什么,而这背后可能掌控着一个巨大的秘密,他觉得这个秘密上升到他自己都不敢想的高度,不想把它落到MF公司。他想跟珑悦制药摊牌,你们把他灭了口!”
人群里,谭起听了庄巡的推断,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整个眼球开始一点点充血。
自己的舅舅……杀了自己的父亲?
这简直,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可是,更天方夜谭的不是死而复生吗?死去多年的舅舅此时此刻正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
他眉眼如初,说话的声音还是跟以前一样不紧不慢的腔调。
只不过,之前语气里的那份温润关切已经不在了,现在所发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是裹着刀片一样,刺的谭起耳朵生生的疼!
“你只猜对了一半。”温韬笑笑,并不挑明庄巡猜到的是哪儿一半。
庄巡猜到对的是,谭青山本身是服务于“笔筒”的人,而最后杀害他的并不是“笔筒”。
又或者说,有人抢在了“笔筒”之前动了手。
而这些人才是一直活跃在潆泓湖周围的那群路径守护族人。
任何一股力量都有生,起,跌,落,消亡这个过程。
鹿鲸守护族人到了近代整体力量已经凋敝的差不多了,加之三百年间没有一个人再目睹过鹿鲸,之前的信仰被打散,信徒们已经成了一盘散沙所剩无几了。
而被人朝拜的守护族人威信大跌,二十年的那次守护行动虽然强拧起一股绳,但事后很快就散尽了。
更可怕的是,他们最初抱团的目的并不单纯,所以事成之后很快就四分五裂。
而当初从珑悦制药队伍里搜寻到的彩色滚珠,就成了他们分裂的导火索。
贪婪这种东西是刻在每个人的骨血里的,有时候信仰都难以斧正。
鹿鲸守护族人跟信徒之间起了内讧,滚珠被带走,最后经过“笔筒”的人出面交涉,以巨额财富专卖给了MF公司。
这些年,MF一直用这些滚珠做实验,他们更喜欢称之为能量柱。
他们发现,这些能量柱本身就是一个强大的能量场,具有神奇修复跟再生能力,但是作用在不用的个体之间,差别非常之大。
有些个体可以“起死回生”,而有些个体却丝毫没有作用。
这到底是什么?
MF需要不断的实验,但是能量柱的能量有限,他们不得不把目光再度投向潆泓湖。
较之挖掘骸骨寻找能量柱,他们这一次的目的跟珑悦制药一样,投向了湖底。
他们这一次的目的是大鱼标本,以及寻找传说中湖底的“地狱之门”。
而这观察期里的一切行动,都是“笔筒”在代劳。
正如温韬说的那样,谭起不过就是个饵,一个转移珑悦制药视线方向的移动活靶子。
而他在转移珑悦制造视线的同时,一直安插人寻找真正的鹿鲸守护族人。
最后找到了被为数不多的信众保护到毫发无损的麦穗。
他们跟谭起的想法一样,大隐隐于市,可有些事命中注定藏不住。
“温先生,别跟他们废话!大鱼要紧。”老外领队用蹩脚的中文看了一眼温韬,抬手冲着身后正在作业的一帮人挥了挥手,“收网。”
“你们这帮疯子别做梦了!你们是带不走鹿鲸的!”
忽然,一个声音从不远处的脚下嘶吼出来,谭起侧头寻找声音来源,竟看到手脚被捆绑后瘫倒在冰面上的麦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