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谭起就识趣的闭上了嘴。
他知道,庄巡这是想让自己看他手臂上的伤口。
谭起滚了滚喉咙,说真的,他还挺抗拒一会掩盖伤口的绷带揭开,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排“牙齿”!
不过,很快这个顾虑就被打消了。
庄巡的伤口已经结痂,创面已经恢复了,根本不想小沈之前说的。
为防眼花,谭起特地凑上前确定庄巡伤口从表面上看一点问题没有,这才舒了口气:“怎么回事?”
“不清楚。”庄巡合好衣服,“但是队伍里已经有人开始出现身体机能异常。队员身上都佩戴公司统一配发的健康监测手环,公司刚刚都已经给我发了文件,其中有五个人脏腑已经出现问题。它们在繁殖!”
庄巡看着谭起:“你是编外的,没有手环,所以我对你身体状况不清楚。只能简单粗暴一点查看。”
“那接下来怎么办?”谭起问。
“下水。感染这些寄生虫的人绝对不能被带出去这个岛屿。”为防隔墙有耳,庄巡探过身来,薄唇贴近谭起耳边,“所以他们必须下水。”
听到这里,谭起脑袋当时就是嗡的一声。
尼玛!
这是谋杀!
赤裸裸的谋杀!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庄巡平静的让谭起觉得害怕。
咫尺距离,他就那么盯着自己,像是从暗夜里撕裂出来的地狱修罗,平静安稳,但手里拿捏着生死簿,轻轻一勾就能要人的命!
都说地狱有阎罗,这人的心一旦算计起来,可比阎罗冷血。
“谭起,我不知道在你心里我是什么样的人。或许就是一残害你家人的杀人凶手的儿子,是个冷血的杂碎。但我要告诉你的是,我可能比你想的更不堪。”
“……”谭起没想到庄巡忽然说这些,看他那个眼神,所说的每一个字好像都是从心窝子里掏出来的,带着温热还有……咸咸的苦涩。
庄巡:“坦白的说,我不讨厌你,真的。甚至有时候还有点莫名的小贪心,希望以后能成为好朋友,一起喝茶一起聊天,一起扯皮!都说相逢一笑泯恩仇,一起滚过生死线的人,仇恨已经会瓦解一半吧。”
“不过……”庄巡摊摊手,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谭起说这些,“现在说这个好像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谭起看着庄巡,褪去一身戾气的庄巡,就好像是长成了的楚小闻,谭起光是这样看着,瞧着,心里就会涌起波涛,“我很感激你能说这些……”
如果眼前这个人是楚小闻的话,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谭起眼也不眨的会点头支持。
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个人,会让你抛开很多在意的东西,不畏世俗,不畏对错,只想着站在他身后,做他不备之需的一根稻草。
四目相对,碰撞出了很多东西。
那些细碎的东西在帐篷里炸裂,浮生,跌落,像是烟火骤然而生,绚丽而落。
转瞬之间,一切消失,好像什么都不存在,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在某一瞬间,触动他们两个人心底的那片光亮曾在头顶闪耀过。
“庄巡……”
“……”庄巡侧头看向谭起,第一次,目光里多了些柔和,只想静静的听谭起说些了什么。
“队伍里这些人可不是傻子,很多事,他们看的比你我更清明。”
庄巡并没有说什么,转过头去看向洞口。
谭起的意思他当然知道,谁都不是傻子,冒然下水,让谁下水很容易瞧楚端倪。
“你并不了解这帮人。”庄巡抿唇,“这件事,我搞的定。”
***
谭起远远的望着冰面上作业的人。
有好几个人已经出现了咳嗽,轻度晕眩的状况。这非常容易跟感冒症状混淆。
不过下水的名单已经出来了,一种是五个人。为了体恤他们下水危险,庄巡临时给他们加了整整一备的佣金。
那些人都是亡命之徒,从来坚信一点,自己的命比其他人更硬。
而且为了来这里他们做了十足得准备跟训练,也有十足的应对突发事件的能力,辅助设施跟装备到位的情况下应该不会出太大的问题。
更何况是一整整一多了一倍的佣金,珑悦制造出手向来阔绰,这个数目可是让人眼红。
那些人一边准备装备,一边冲着少东家庄巡感恩戴德。
谭起有点瞧不下去,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目光恰好跟庄巡撞到了一起。
庄巡指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支香烟,转头看着自己的时候,一圈淡薄烟雾袅袅而起将他那张原本出挑的脸掩埋在影影绰绰里。
这是谭起第一次见庄巡抽烟,像是老旧默片里晃啊晃的镜头,黑白的色调没有多余的东西却旁人印象深刻,往往不过惊鸿一瞥,余生都会被这个影子包裹,在某一个瞬间自己都不确定的瞬间,像是破茧而出的蝴蝶,扑棱一下就飞了出来。
庄巡用一中意味深长的目光盯着自己,看了不过三秒钟然后移开继续跟那帮即将下水的人说笑。
的确,庄巡有办法,而且游刃有余,不知道刚刚那个眼神是不是存在卖弄的成分。
不,是自己太小看庄家人了,胜券在握本来就是他们的专长,根本不需要卖弄。
可这毕竟是刽子手的举动……庄巡却那么的泰然自若,就好像这样的事情从前已经做过成百上千,早已习以为常。
谭起忽然觉得眼涩,他不想再看下去,起身离开了。
或许是因为楚小闻的关系,自己对庄巡产生了太多错觉,他这样的人发起狠来自己都剁,草菅人命对他来说可能并不是一个什么特别的词儿。
庄家人都是疯子。
“喂,兄弟,还有烟吗?”忽然迎面走来了一个队员。
谭起抬头打量了他一下,眼熟,之前聊过几句,都是找自己蹭烟,在他眼里自己八成是一老烟枪。
这会儿,他印堂隐隐约约罩着一层黑气,一眼看上去就是一个不好招惹的主儿。
“我的抽完了,其他人没有。”他有说了一句,但一双眼睛却一直盯着谭起,那眼神瞧着根本不像是在要烟抽,更像是要他的小命。
“给。”谭起从冲锋衣口袋里摸出了一盒皱皱巴巴红叶,有点小心的递了过去。
那人随手抽了一根,让谭起想不到的是又把剩余的塞了回来。
他自己点上,然后狠狠的抽了两口,一根烟就成了灰,之后,烟蒂坠落他一脚碾在雪坑里,直接就冲着庄巡那个放向去了。
那人周身翻腾着一层黑色的腾腾氤氲,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要跟谁玩命一样。
感觉要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