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蝉鸣音像是低音炮一样,掀起了柏油路面上一阵又一阵滚过的热浪。
这注定将是浪到不行的一个夏天。
至少,谭起是这么认为的。
校队比赛,谭起所在的队伍完胜,谭起这个小前锋小尾巴都敲到天上去了。
刚刚出了校园,哗啦啦一声,把一群女生送的礼物扔在了地上,谭起扯掉了汗津津的T恤。
刚刚在更衣室里只匆忙的换了校服裤子,篮球衣在就被汗水浸透了。
随手拧了一把,汗水稀稀拉拉的溅落在了校园前柏油路面上,落地到蒸发不过几秒钟的时间。
可谭起还是能够情绪听到“哧哧”声,像是BBQ派对上铁板里烤肉水分被压榨干净的声音。
出了赛场,谭起就一直在琢磨着吃烤肉了。
有一种孤独是,我已想好了吃什么,而却始终想不到跟我一起胡吃海塞的那个人!
别的队员一出门,家长满脸荣耀的就是一个拥抱,嘘寒问暖,乐不可支。
而这一些对他而言就像是看电影一样,没有亲身经历过,都统一归为矫情。
谭起挠了挠被汗水浸透的头发,扬天就是一声长叹,谁让他没爹没娘呢!
“哇~”
学校管理一向严苛。
从来都是校服为准,而且必须穿戴整齐,一个学生必须有学生的样子,干净,礼貌,积极,阳光。
而谭起这种,刚出校门就撸衣服的并不多见。
在整个学生生涯里,谭起一直兢兢业业的在扮演学渣的角色,教师里鲜少能见到他的影子,操场,健身房倒满满都是他的影子。
那个时候《越狱》刚刚出来不久,谭起就被一帮硬汉肌肉块头给惊呆了。
男人就该如此,自那之后早熟的谭起就跟他身上的肌肉过不去,天天在自家天台上,俯卧撑,仰卧起坐,哑铃,杠铃,不知不觉中腹肌已经渐露雏形。
“我的天啊~”
“my,god~”
一旁传来了女生的掩不住的惊叫声,谭起就越发的得意了。
随手将背心搭在了肩膀上,恶作剧的小性格使然回头冲着女生扯了扯自己的松垮的校服裤子。
“唔~”
其中有几个腼腆的女生见状,捂着脸得得撞撞的跑开了。
谭起冲着她们害羞的背影得意的打着呼哨,小女生们认定了谭起是大人口中的“小杂碎”,跑的就更快了。
“好恶心!”
正当谭起沉浸在洋洋自得中的时候,身旁忽然就传来了一个粗嗓门的声音。
谭起回头,就撞上了一个块头是自己两倍的胖丫头!
此刻,她一双眼睛瞟着自己,一脸恶心的表情。
恶心?
“同学,有没有搞错?这是腹肌,你见过吗?多少男人的标杆好不好?
是不是脑残的漫画看多了,就喜欢病娇单薄的竹杆男啊?”谭起昂着头就是一嗓子,直男的本性暴露无遗。
胖丫翻了个白眼,淬了口唾沫,顺便补了一句:“神经病!”
“你再给我说一遍……你给我回来……”谭起在学校里被一众迷妹吹捧习惯了,每个人见他都是一双水晶眼,这个胖丫眼睛是不是胖没了?
“同学,他恶心的可能不是你的腹肌。”忽然身后忽然又响起了一个清越的声音。
很长很长的时间里,谭起始终记得那个声音,像是山泉之水一样,在炎炎夏天从头顶徐徐浇落,很清凉,顿时让人舒坦不少。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庄巡,那时候他还叫楚小闻。
庄巡的人跟声音一样好听。
日暮十分,夕阳独有的昏黄跟低沉的色调完全在他身上起不到作用,夸张一点点讲,他周身自带着一圈光晕,一切嚣杂低沉的东西好像都近不了他的身。
比起谭起,庄巡蓝白校服得体裹着清瘦的身板,干净的有些不像话。
嫉妒使人质壁分离,谭起最讨厌的就是这种病娇小白脸,自带招蜂引蝶体质,不知道带歪了多少女生的审美,就比如刚刚的胖丫!
年轻气盛的谭起始终沉浸在,老子明明天下第一美,老子身材明明天下第一棒呆的自恋漩涡里,根本不打算睁眼看看自己的处境。
“你什么意思~”谭起挑眉,根本没把楚小闻放在眼里。
“裤子!”楚小闻抬了抬下巴。
“哎吆喂,这是怎么了?谭起你一个大老爷们也来大姨妈吗?”岚圣校队的队长手里挑着篮球,带着身后队员晃晃悠悠的就冲着谭起走了过来。
“哎呀,啧啧啧,谭起,你这大姨妈还真是随你你的性格,霸气侧漏了这是?”对方声音轻佻的厉害,眼角眉笑都带着嘲讽。
谭起下意识扯了一下自己的校服裤子,白色的校服裤子,屁股上淋漓了一片暗红色,似足了血迹!
靠!
十五六岁的少年,对女生“姨妈”这个话题尤为敏感。
一向脸皮厚到可以当靶子的谭起蹭的一下,一张俊脸变得涨红。
“你可是你们学校的英雄人物,备受你们学校女生追捧吧?”岚圣的队长懒洋洋的就把手臂搭在了谭起的肩上,然后脚掌一伸,篮球鞋就踢了踢地上包装各异的礼物盒子,“巧克力,水杯,钥匙扣,笔记本,啧啧,周全……就差一样啊!”
说着,岚圣的队长冲着身后的人招了招手,紧接着一道抛物线投来,他潇洒的接住,随后一包包装精致的卫生棉就塞在了谭起的怀里。
“这才是你需要的!”说完,不忘冲着谭起狂拽炫酷的飞了一个电眼。
谭起从小到大都皮实,没少挨过揍!
但绝对没有遭受过这样的“耻辱”,这件事情给他造成了非常大的心理阴影,多年之后,躺在筒子楼的床上,他偶尔做梦还会做到这一幕。
那个时候他就想,多年之后他肯定一笑置之,比起以后遭受一切东西,这连根鸡毛都算不上。
可放在很多年前,放在一个叛逆又全身充斥着热血的少年身上,简直就是穿心酷刑!
极度的愤怒之下,谭起想要转身,脖颈却硬的像是被钢筋混泥土混的一样,抬起头来发现那帮人已经渐渐走远。
其中一个人背对着谭起,单手背在身后却冲着谭起挥了挥。
他手里握着一个矿泉水瓶子,但里面却装着一些不知名的红色液体,瓶子上恶意歪歪扭扭的标着了三个字:撒狗血!
又是他,被裁判以两次技术法规罚下孙子。
可他蚊子不怪,怪蛆,愣是觉得谭起用小伎俩给他挖坑,这梁子算是结下了。